第5章 被误导的注意力

“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的血液还在流出体内部，并没有完全凝固，并且身上并没有发现尸斑，死者的皮肤也依然还有弹性，所以可以确定，死者刚死亡不久。”

“第一目击者是学院的保安，他是凌晨的时候，在学院巡逻的期间，发现尸体的。而我们来到现场的时候，是在保安保安的十几分钟后，那根据血液当时的凝固速度，可以判断，保安发现尸体的时候，死者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舒华闻言，顿时恍然：“也就是说，保安发现尸体的时候，可能恰好就是凶手刚刚进行抛尸以后，甚至他和凶手撤离的时间，是前后脚？”

法医点了点头。

舒华顿时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可这么一来的话，保安应该看到过凶手才对啊？”

常青藤闻言，眉头一挑，然后问：“这怎么说？说说看？”

舒华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下说：“你看，这抛尸地点是在操场里面，而且还是操场最内侧的栏杆旁边。那凶手抛尸的方向无非就两种，一种是从学院里，搬着尸体抛尸，一种是从外面的居民区，搬着尸体到操场，然后带着尸体翻越栏杆，再把尸体伪装成这个样子。”

舒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栏杆前。

“按理来说，我比较倾向于第一种结果，因为从外面进行抛尸，比从学院里面进行抛尸，风险要更小。”

常青藤没有说话，只不过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的赞许。

舒华是新人，又是他的徒弟，他之所以带着舒华来现场出案子，就是为了培养舒华。

其实舒华所说的这些，他自己当然已经想到了，之所以让舒华来说，就是为了检验一下他，看看他在学院里面学的够不够好。

要知道，学院派和实践派是完全不同的，很多的毕业生，虽然在警校里面的成绩非常好，但是在出案子的时候，都会表现得非常狼狈。

几乎每一个警察，在第一次出凶杀案的时候，都会吐。

可是舒华却表现得异常成熟，他看到试图的那副惨状后，并没有吐，而现场的分析，也非常的有条理，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刚毕业的新生。

“继续说。”常青藤抱着手，示意他继续往下推理。

得到了师傅的肯定后，舒华才自信地继续往下说了。

“如果是从外面的居民楼将尸体抛到操场里面，那就涉及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围栏外，并没有任何的血迹？”

“尸体被抛弃到操场之后，可以看到草坪依然汇聚了血泊，那就意味着，当时尸体是出于一种极度新鲜的状态，极有可能是刚刚被杀死不就。”

“受害者初步估计是一个体重一百四十多斤的成年男子，想要将这样的一个成年人，从外面弄到栏杆里面，并且还摆姿势，那他在栏杆外的地面上，以及栏杆外侧，就必然会留下血迹。”

说着，舒华又指了指栏杆顶部。

“这里应该是学院为了防止学生翻墙出去，所以专门设置了钢丝网，这么以来，凶手在抛尸的途中，是难免让尸体被钢丝网给刮到的。可是死者身上和衣物上，没有被钢丝网刮过的痕迹，钢丝网上，也没有检测出死者的衣物纤维残留。综合以上的几种因此，可以判断，凶手并不是从外面来抛尸，而是从里面抛尸的。这也是为什么血液只汇聚在草坪上，以及在栏杆内侧有部分残留的原因。”

“既然是在学院里面抛尸的，再加上受害者是学院里面的人，那就意味着，凶手极有可能也是学院里面的人。有可能是老师，有可能是工作人员，也有可能是学生，甚至可能是保安监守自盗。”

“不过通过对当晚值班的其他保安供述，发现尸体的保安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应该不是凶手。总之，凶手是从学校内部进行抛尸的，既然操场这么大，那保安进入操场，发现尸体的时候，那个凶手，极有可能还没有离开操场，就在操场内部，如此一来，保安没理由完全没发现凶手踪迹的。”

常青藤点了点头：“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有天赋一些，这证明你在学院里面，学的非常好，专业技能学的很认真。但是，你的这番推理虽然很全面，却并不完整。”

常青藤开始就着舒华的这番推理，开始逐步给他进行分析了。

“首先，就算保安发现尸体的时候，凶手也在操场里面，但这并不意味着保安就一定目击到了凶手。”

“为什么？”舒华不解。

“因为你忽略了一个关键的因素——保安只是一个普通人。”常青藤非常认真地说。

“你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下意识地将保安带入到你自己的视角当中，可是你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你是在警校当中受过专业的训练，包括注意力的训练和反侦查的训练。可保安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不具备我们这样的专业素质，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那就容易受到环境影响，以及注意力的影响。”

这就触及到舒华的知识盲区了，他露出不解的神情，等待着常青藤的解答。

这就是实践派和学院派之间最本质的区别了。

在没有经历过长时间的实践，积攒足够的工作经验之前，学院派的一切推理，都是建立在理想环境下的。

就像是很多实验结果都是建立在理想环境下才能实现。

可是现实是非常复杂的，时间、地点、环境甚至是当事人都会影响到对结果的判断，因此……不是所有的结果，都可以套在理想状态当中的。

舒华显然就是没有想明白这一点了。

当然，常青藤并不责怪他，他目前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了，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由他来进行解答了。

“你的思路是对的，只是不够全面。通过对那个保安的初步询问，那个保安说自己当时发现尸体时，操场上的雾气非常中，白茫茫的一片。浓郁的雾气，在遮掩视线的同时，也会影响他的注意力。”

“首先，操场很大，雾气会遮掩凶手的行踪，其次，当人的视线受阻的时候，普通人的注意力，会被环境中最吸引眼球的东西所吸引，从而忽略了其他的环境。”

听到这里，舒华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

“因为操场中到处都是白雾，所以保安很难分辨清楚环境，在这个时候，人的眼睛会率先去寻找最有辨识度的东西——为什么在容易产生大雾的路段，会设置非常醒目的标识？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当保安的视线被现场最吸引注意力的东西所吸引时，他就会忽略其他的东西。”

接着，似乎是担心舒华还是无法理解，他又举了一个例子。

“你知道魔术师吗？魔术师在表演魔术的时候，其实相比起精巧的机关，更多的是使用手法，魔术师很擅长控制人的注意力，先将观众的注意力吸引在一个方向，让观众下意识地忽略其他方向，然后就可以通过手法来进行魔术替换。”

利用人的注意力，这一点不仅是魔术师，很多特殊的职业都是这样的。

比如扒手在偷东西的时候，会先故意撞到你，或者是和你聊天，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从而忽略了你的包，让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包被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