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孰对孰错

石子强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和周毅以前见过的那些人，都不太一样。

正常人，在听说有人要杀自己，第一反应都是害怕，毕竟生命受到威胁了。

可是石子强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害怕，而是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投票害死一个记者这件事上。

“我们真的……害死那个记者了吗？”石子强显得有些失神。

“这不是你们的错。”周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非常认真地说。

“你们只是被网上的舆论带了节奏，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情最终导致了比较坏的结果，但这并不是你的错。”

“不，这就是我的错。”石子强摇了摇头，越发愧疚。

“总之，接下来你不要随意离开工地，尽量待在这里，我们会派便衣保护你的。”常远插嘴说道。

石子强点了点头，但还是显得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又交代了一些细节后，周毅和常远就起身告辞了。

从工地出来一会，常远终于忍不住感叹道：“这石子强，还真是一个老好人啊，这个年头，像是这样还能够保持纯粹善良的人不多了啊。”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做了一件错事。”周毅略微有些惋惜地说。

“也难怪他会愧疚，如果我是他的话，估计我也会感到愧疚。”常远不置可否。

回警局的路上，周毅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林医生真的会杀死石子强吗？

林医生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他的行为虽然是为了复仇，但是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复仇，同时也是在追求他那变得扭曲的正义感。

除了杀人以外，他还是在对那些受害者进行审判。

可是，石子强这样的人，真的需要被审判吗？

石子强这样的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个善良的人。

林医生真的会选择杀死这样的人吗？

这个疑问，盘踞在他心中。

…………

傍晚，市中心医院。

“石先生，关于你的病，我之前也说了，你必须得做手术，如果不做手术的话，那你的胃癌会变得更严重，一旦胃癌步入晚期，就不是做手术能够解决的了。”

林医生看着面前的男人，非常认真地说。

坐在林医生面前的人，居然就是石子强。

从一开始的时候，石子强就是林医生的患者。

听到林医生的话后，石子强的表情顿时有些纠结。

“林医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最近我真的需要用钱，工程款到现在都还没有下来，虽然我手上还有些前，但是我手下的那些兄弟们，生活或多或少都有难处，我如果把钱都用来做手术的话，那他们怎么办？”

直到现在这种时候了，他的心中忽然还在为了工人们着想。

“那你难道就不要命了吗？你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林医生静静地看着他。

“你自己的身体只有你自己知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现在你只要一到晚上的时候，就会疼的睡不着觉，吃饭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食欲，吃下去的东西基本上都会吐出来吧？这些症状都已经证明，你的病已经到了比较严重的状态了，如果再不治疗的话，你会死的。”

林医生作为一个医生，能说出这种话，已经是很严重的了。

但石子强依然很犹豫。

“但是现在还没有到必须手术的地步不是吗？你让我再想想吧林医生，我会好好考虑的。你现在还是先给我开一些药吧。”

林医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行吧，我没有办法说服你，但我还是得说一句，身体是自己的，命也是自己的，我作为医生，能做的就是劝你做手术，仅此而已。”

石子强对着他鞠了一躬：“谢谢林医生，你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医生。”

说完，石子强拿起林医生开的单子，起身离开了。

“对了，林医生，我有一个问题，但是不知道和谁说，你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你能不能为我解惑？”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石子强忽然停下来了，然后看着林医生问。

“但说无妨。”林医生点了点头。

“我曾经做了一件我自认为是正义的事情，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似乎做错了，我自以为是的正义，害死一个人，那我所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石子强看上去后悔不已。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在做正义的事情，可是现在……我开始怀疑自己了。”

“你是一个好人。”林医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终于缓缓开口。

“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

石子强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对林医生道谢，转身离开了。

石子强离开之后，林医生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镜下的目光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石子强。”

末了，他忽然用非常细微的声音念了一遍石子强的名字。

…………

“周毅，负责贴身保护石子强的人那边传回来了消息，晚上的时候，石子强去见林医生了。”

夜里，周毅都已经洗漱完成，准备睡觉了，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刚接过电话，常远那边就急匆匆地说道。

“什么？你先不要慌，详细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周毅听完后，脑子嗡的一声，一下子就变得清醒了。

石子强为什么会去见林医生呢？他和林医生认识？

自从知道林医生就是凶手，而石子强是他最后的目标以后，林医生的任何一个举动，在周毅的眼中，都可能具备特殊的含义。

“好像说石子强一直都有胃病，但是他又不想让自己手下的工人们知道，所以就隐瞒了自己的并且，然后偷偷自己一个人去医院里面看病，而林医生就是他的主治医师。”常远又回答。

“林医生是他的主治医师？也就是说，他很早以前就认识主治医师了？”周毅神情一凛，顿时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了。

“石子强说他的这个胃病，已经你检查出来一年有余了，一年多以前，他就已经在林医生那里看病了。只不过他的病似乎日渐严重了，刚开始的时候，林医生还只是给他开一些药，让他保守治疗，但是据说现在他的身体日渐严重了，林医生劝他手术治疗，他舍不得花钱，就暂时先拒绝了。”

听完常远的话后，周毅陷入了沉默。

如果石子强一年多以前，就已经认识林医生，并且还一直在林医生那里接受治疗的话，那很多地方都是周毅想不明白的。

首先，石子强也是当初参与投票的人之一，也就是说，石子强也是林医生的复仇目标。

既然石子强一年多前就认识林医生，那林医生应该最先选择石子强作为复仇目标才对啊。

相比起其他的那些受害者，石子强明显是最好下手的。

因为石子强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对于身为自己医生的林医生是很信任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面，只要林医生想要杀死他的话，那石子强早就死了。

为什么林医生没有杀死他？

为什么林医生将石子强留在最后一个？

又或者……石子强并不是林医生最后一个目标？

这一通电话，彻底打乱了周毅的思绪。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摸清楚林医生的套路了，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想错了。

如果林医生的最后一个目标不是石子强的话，那他们现在的方向就完全错了，他们花那么多人力物力去保护石子强，那林医生真正的作案目标，此刻就身处在危险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