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梦

将老张送回到家之后，周毅并没有就直接下班，而是回到了办公室当中，继续研究起卷宗。

目前为止发生的五起连环凶杀案件当中，后面的四起案件，基本上都已经弄清楚了，受害者犯下的罪行以及凶手杀死他们的动机，也都已经很清楚了。

只有作为第一起案件的苏伟强案件，始终没有头绪。

随着周毅调查的深入，就越是发现，苏伟强案件和后面的几起案件都不同。

苏伟强案件的背后，似乎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既然苏灿和老张都有不愿意告诉他内幕，那他只能慢慢调查了。

只不过，目前最重要的并不是弄清楚苏伟强犯下的罪行，而是抓住这起连环凶杀案件的凶手。

周毅将五起案件的卷宗全部都放在一起，如果将五起案件全部都单独拿出来的话，是看不出什么的，只有将五起案件当成是一个整体，才能看出端倪。

对于现在的周毅来说，这个案子最大的突破口，就在于，凶手是如何知道受害者们所犯下的罪行。

不管是害死了游泳学员的胡庄，导致舍友被火焰烧伤的刘倩，盗窃了挚友作品的胡天翔，还是给清真食客卖猪肉的龙涛，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因为犯下的罪行而死，但是他们的罪行，是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的。

这些罪行，都是受害者们心中的一个秘密，是他们人生当中的一个污点。

而凶手，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他们的这些秘密的呢？

只有弄清楚这一点，才能够摸清楚凶手的作案规律。

这五起案件不会是一切的终点，凶手也不可能就这样停止作案的。

他一定会再次作案，继续进行审判的。

可是，他下一次要审判的人，是谁？

整个大昌市这么多人，不说每一个人，大部分的人应该都有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大多数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只要找到这些受害者之间共同的联系，才能够知道，凶手到底为什么盯上他们，同时也能够推测出，凶手下一步会杀害的人，到底是谁。

周毅研究了一晚上卷宗，一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忙了太久了。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沉沉叹了口气。

单是从这些卷宗以及受害者的资料上，还是什么都看不出。受害者们的身份和社会关系都太杂了，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点。

“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呢？”

他这样想着，忽然感觉眼前一阵模糊，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他太困了。

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又熬了一个晚上，他的身体也终于濒临极限了。

伴随着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困意，他整个人趴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

迷迷糊糊之间，周毅已经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眼前是一个肮脏杂乱的猪圈，一个浑身颤抖的男人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一个戴着兜帽，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是龙涛遇害时的画面。

为什么又重新看到这个画面了？

他现在是在做梦吗？

周毅心中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的注意力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了。

之前他是带入到了龙涛的视野当中，而现在，他是站在一个第三人称的视角去观摩着整个过程的。

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所获得的信息是完全不同的。

第一人称，就意味着他能够获取的信息是很少，他只能获得龙涛本人所知道的信息，而不能知道其他的信心。

但是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去旁观整个过程，他就能够获得更多的信息。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在干什么！好痛好痛好痛！赶快住手啊！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的！”

被割掉耳朵后，龙涛的惨叫声回荡在周毅的耳边。

周毅死死地盯着那个凶手，想要看清楚他的脸，但是却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脸。

他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完全没有在意他的叫喊声，而是继续一刀一刀地朝着他的身上割去。

锋利的刀刃很轻易地就刺破了他的皮肤，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龙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一个浑身鲜红的血人，但是这些伤口都不致命，让他在感受痛苦的同时，又不会有生命危险。

周毅看着对方的手法，隐隐约约有些熟悉。

这个手法，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法医的手法吗？

好像是，但是又好像不是。

按照之前的猜测，凶手应该是一个法医。

而周毅也是以这一点作为基准去进行调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着凶手的动作，周毅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对劲。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曾经见到过这个手法。

不对，不是切割的手法。

这种隐隐约约熟悉的感觉，是对方握刀的姿势。

这个凶手，握着手术刀的姿势，周毅曾经见到过！

可是，不管他怎么想，他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种握刀的姿势了。

但是，明明很熟悉，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持刀的姿势。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你想要忘记的事情，总是会想附骨之疽一样盘踞在你的心中，让你无法忘记，但是你想要想起来的事情，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纱一样，不管怎么样都无法看清那段记忆的这面目。

再加上此刻周毅身处梦境当中，梦境当中的一切本身就是模糊的，所以他就更加无法想起来这个持刀的姿势，他到底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看。

不管怎么说，周毅都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这个凶手，他要么认识，要么至少见过对方。

这个信息是非常重要的，一下子就能够将搜索范围缩小很多了。

“痛苦吗？这就是你的审判，这就是你为自己罪行应该承担的代价。”

那个凶手站在龙涛面前，像是一个行刑者一样，冰冷无情地对其进行了审判。

“当初你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着他人进行审判的时候，你的内心可曾有过一丝的犹豫？”

凶手的眼中忽然闪动着一种奇怪的神色，那似乎是一种悲悯。

周毅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忽然嗡地一下，然后想到了什么。

凶手最后的这番话，其实是隐藏着一些重要信息的，但是他之前，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个凶手，不仅仅只是在审判，而是在复仇。”

是的，如果按照之前的思路，凶手仅仅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审判者，去审判那些犯下了严重罪行的人。

但是，这座城市曾经犯下罪行，但是没有得到法律审判的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凶手能选择的目标也太大了，完全无法缩小搜索范围。

但是，如果凶手不仅仅只是为了审判，还是为了复仇，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从一个单纯的审判者，变成了一个复仇者。

那搜索范围，就变得非常小了。

之前周毅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条线索，所以才导致他们始终无法缩小搜索范围，始终无法采取有效的措施。

而现在，眼前的那层纱渐渐的消失，一切隐隐约约都开始变得清晰明了起来了。

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就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样缓缓崩塌。

当眼前的一切都破碎的时候，周毅缓缓睁开了眼睛。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