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恶意

果不其然，看到柳向龙这副痛苦的表情时，周毅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为什么他会忽然想到来柳向龙的书店找他呢？

就是因为周毅忽然想到了一些新的可能。

原本周毅是认为柳向龙在精神疾病的影响下，产生了幻觉，所以才会幻想到自己通过圣水花园的厕所铜镜当中看到了那起凶杀案件。

但是，当周毅重新反思这件事中的一些细节时，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柳向龙的反应那么大？

是的，之前周毅就注意力都放在了案件本身上，反而忽略了柳向龙身上的异常，现在想想，柳向龙的反应很不正常不是吗？

柳向龙和那个女人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只是在铜镜当中无意间看到了对方被谋杀的画面。

可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件事情，本质上与他是没有关系的。

就像是你走在大街上，然后撞见了几个混混在抢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处于英雄主义，你可以选择英雄救美或者报警，但是即便你当做没看见，直接离开，也不会受到任何谴责的，因为这件事情本身与你是毫无关系的。

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还是会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是柳向龙的反应很不正常，他显得太过在意这件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

在发生了这件事后，他选择了报警，但是警方并没有相信他的话。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在选择报警后，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一般不会继续多管闲事。

可是柳向龙不仅没有放弃，反而还加入到了“驱逐阴霾社”当中，试图借助那个结社的力量来解决这件事。

当然，加入“驱逐阴霾社”也可以用那个女人被杀的画面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导致他没有办法正常生活来解释。

可是在常远和他联系之后，他的一系列反应，都有些太反常了。

他对这件事情太上心了，就好像他不是一个旁观者，那个受害者是他的亲人似的。

一个人的同理心就算再强，到这一步，也太过分了。

而且，在和柳向龙交流的过程中，周毅能够感觉到，每一次当提到那个受害者的时候，柳向龙都会表现出一种愧疚的情绪。

他为什么会愧疚？

他为什么要愧疚？

他并不是凶手，不是参与者，甚至连一个目击者都算不上，他的愧疚是源自何处？

思来想去后，周毅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柳向龙或许并不是在为那起案件本身而愧疚，而是为自己看到了那起案件这件事而感到愧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柳向龙身上，在此之前曾经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也是通过特殊的方法目睹了凶杀案的发生，但是自己什么都没有改变，导致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导致他产生了这种愧疚。

来书店找柳向龙，就是为了印证这一点，而事实证明，周毅并没有猜错。

这次圣水花园铜镜事件，并不是他第一次碰到这种超自然现象。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请你全部都告诉我，不要有丝毫的隐瞒。”

周毅在他身边的台阶坐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

“我想帮助你，我能够帮助你。”

“不，你帮不了我的。”柳向龙苦笑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你和其他的警察没有任何的区别，你们不会相信我的话，你们只觉得我疯了，只觉得那是我的幻觉而已。”

“或许一般的警察帮不了你，但是我能够帮你。”周毅自信地笑了笑。

“你怎么帮我？”柳向龙转头看着他。

“因为我不是一般的警察，我是负责调查有关灵异事件和超自然现象案件的特殊部门负责人，我曾经接触过很多与超自然现象相关的案子，所以我能够帮你，也只有我能够帮你。但前提是，你必须告诉我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为了能够弄清楚一切，周毅不惜在柳向龙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也无妨，超自然现象调查科的保密级别非常高，柳向龙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他想要刻意去调查他们部门，也查不出任何结果的。

对于外界来说，超自然现象调查科，就像是国安一样，非常神秘。

柳向龙听完周毅的话，先是感到惊愕，然后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种特殊的能力，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

当时他在上初中。

那是一天晚上，他正常上晚自习，在这途中，他忽然感觉自己想上厕所，于是便请假去上厕所。

上完厕所，照镜子的时候，他忽然感觉镜子在发光，紧接着里面开始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在画面中，他看到学校的教导主任在办公室里面对学校刚来的一个实习老师进行了强暴。

整个过程他看的都非常清楚，这直接把他给吓了一跳。

因为当时他很小，不懂很多的道理，只觉得这种事情是犯罪，一定要举报教导主任，于是他就向校长举报了教导主任。

但是，当校长对教导主任和那个实习老师进行仔细的盘问后审查后，发现并不是这样的，教导主任和实习老师都否认了这件事。

于是校长认为是柳向龙在胡说八道，想要诋毁教导主任和那位实习老师，当时直接就对他进行了通报批评。

自此，柳向龙一下子成为了学校最臭名昭著的学生，连同伴同学，曾经和他关系最好的朋友，都和他划清了界线。

他本来是想要维护正义，但是却导致自己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那个坏人。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那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就在他向校长举报的一个星期后，那个实习老师死了。

是的，那个实习老师，死在了学校当中。

根据监控来看，她自己爬上了教学楼的天台，然后选择自己跳下了楼。

而她选择自杀的理由，是因为她遭受了强暴。

遭受了教导主任的强暴。

柳向龙当初的话，像是预言一般应验了。

按理来说，这样一来柳向龙终于沉冤得雪了，但是他却并没有恢复到正常的生活当中去。

他从原本的臭名昭著，变成了一个怪物。

为什么他会知道教导主任对那个实习老师所犯下的罪行呢？

他当时是不是就在旁边看着？

他既然都在旁边看着，为什么不选择报警呢？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推测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无数的恶意瞬间涌向了他。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反驳，没有想过说出真相。

但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没有人原因相信，他真的拥有超能力，能够通过镜子看到其他人的罪行。

大家更愿意相信，他是一个可耻的偷窥者，在暗中偷窥了一切。

他在学校里彻底成为了孤身一人，就连成绩最差的学生，也羞与他为伍。

而在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从镜子里面看到过类似的画面了。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止一次地怀疑，当初看到的那些画面，是否只是他的幻想，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可是，当那个实习老师从楼上跳下，当鲜血逐渐流淌了整片地面的时候，一切都告诉他，这并不是幻觉，所有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是一个怪物。

一个被恶意包裹的怪物。

他能够看到那些罪行，却救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