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失去信奉

      父亲不记得了！不记得他丢了羊！好像昨天的一切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看情况父亲也看不出那羊的眼睛是黑色的！那是一双人类的眼睛，如果父亲可以看到，他不会是这样的，不会阻止自己杀了那只羊！

他转头去看那只羊，羊又笑了。那笑容说不出的瘆人。

他手上用力挣脱了父亲，举着菜刀向羊冲了过去。

老父亲看他疯了一般冲进羊圈，吓得几只羊“咩咩”叫着乱跑。

“你干啥！”父亲紧跟着冲进羊圈去拉他。

王安平的刀没有砍下去。不是父亲拦住了他。而是那只羊！

那只羊在他靠近的一瞬间，羊头变成了女儿的脸！

菜刀举在半空，王安平愣住了。

一只羊的身体，女儿的脸！那脸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咣当。”菜刀掉在地上，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看着那只羊变成了女儿的脸，仰着头对他笑。他崩溃了，蹲在羊圈里，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哭声。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去找羊！不该去找羊！”他把头埋在膝盖上，发出痛苦的哭泣声。

老父亲不知所措，他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王安平突然站起身，跑进屋里。女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他抱起女儿，口中不断地呼唤着：“闺女，闺女。你怎么了？闺女。”

老父亲缓过神儿来，追进屋里，看到儿子抱着孙女儿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安平的女儿陷入了沉睡。他抱着女儿跑到医院，各项检查做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女儿就是不醒。

在医院待了三天，能做的都做了，医生也没有办法。女儿就是不醒，王安平苍老了许多，他失魂落魄的抱着女儿回到家里。

第三天晚上，他守在女儿床边，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老父亲坐在门口抽着旱烟，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这是中邪了。”老父亲磕磕旱烟袋，“找个人看看吧！”

王安平知道父亲说的找个人是什么人？在村里中邪了要么是去寺庙里找老和尚，要不就是找神婆。

实在没办法，等到天亮了就去庙里找老和尚吧！再不行就去找神婆！村里老张家的孩子中邪就找的神婆，那孩子后来不也好了。女儿也会好起来的！明天天一亮就去问问。

想着想着王安平趴在女儿床边睡着了。

恍惚中，一双小手推了推他，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女儿坐了起来，乌黑的眼睛看着他。

他使劲揉揉眼睛，一把抱住女儿，“闺女，你醒了！你总算醒了，你吓死爸爸了！”

女儿没有任何回应，就用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他觉得那双眼睛熟悉极了！

他抓住女儿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闺女？你怎么了？闺女？”

“我要小纸人儿！”女儿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这是那只羊的眼睛！王安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身体僵硬。

“好多小纸人儿！”女儿直勾勾的看着他，突然站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他跟着女儿走出院子，只见女儿径直走进羊圈，走向那只丢了又找回来的羊身边。

那只羊又笑了！大半夜的，那只羊的笑容十分瘆人。

女儿往羊身边一躺，不动了。

羊的脑袋又变成了女儿的脸。

王安平整个人僵在原地。双腿如同灌了铅。

“要纸人，纸钱，金元宝，夜里去山上烧。”羊身人头的怪物开口说话了！是他女儿的声音。

“我闺女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王安平颤抖的声音。

“把纸钱，纸人，金元宝放在你闺女的床头，放三天，然后夜里拿山里去烧了。”那羊继续说。

“你把我闺女怎么了！你是谁！”王安平疯了一般冲进羊圈，抱起女儿搂在怀里。

“你得罪山里的神了！”羊说完，女儿的脸消失了，又成了那只黑眼睛的羊。

怀里的女儿动了动，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爸爸。”

王安平搂紧了女儿，流着眼泪，“爸爸在，不怕，不怕。”

女儿再次睡了过去。

等不到天亮了，他抱着女儿跑进庙里。拼命的拍着庙门。

老和尚给他女儿抹了香灰，念了经。可是闺女还是没有醒。

“大师，我家……”王安平想了想还是没有说那只羊，他害怕，他怕别人知道那只羊会杀了它。他不知道如果把羊杀了女儿会怎么样？那羊会不会被杀死他不知道？但是那羊死了女儿会怎么样他不敢想。

他抱着女儿跑出寺庙。

没敢再去找神婆，不管去找谁，根源都是那只羊！但是那只羊不能死！他不敢冒险。

他恨自己进山去找羊！如果他没有去，女儿不会这样！

一夜之间，王安平头发白了一大半儿。看上去几乎和老父亲差不多了。他坐在门口一支一支的抽着烟。一地的烟头诉说着他的挣扎。

一直到了下午。女儿没有醒来的征兆。那只羊一直在看着他。看的他心里发麻。

他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出门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的背篓里装满了纸钱，纸人，纸叠的金元宝。

他把这些放在女儿的床头，等了三天。在第三天夜里背着背篓进了山。

山里的神！那不就是山神！我得罪了山神！？山神不是保佑我们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女儿！他心里充满了恨，找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烧了纸钱，纸人，金元宝。

他离开后，那些本来化作灰烬的纸钱，纸人又纷纷恢复了没有烧过的样子。甚至比没烧之前还要更逼真了。那两个纸人栩栩如生的站在原地，一群黑影纷纷聚拢而来。

他的恨意如同美味的食物飘在烧纸的地方，那些黑影贪婪的吸食着，把纸人纸钱撕碎，然后那些黑影似乎更黑了。

山若感觉自己的力量在流失。有人恨她。她默默的保护着这个村子，可是这个村子的人恨她。

她无法离开大槐树，信奉她的人越来越少了。她靠着百年前村里人的信奉和大槐树的灵气勉强支撑着。

她很想再次进入沉睡，但是山里那个女鬼似乎越来越聪明，已经懂得让村里人恨她削弱她的力量。她不敢睡过去，她享受了百年里林村的供奉和信奉，她不能不管那些人后辈的死活。

“爸爸。我梦见我变成了一只羊，我还吃草了。”女儿虚弱的躺在床上，小手摸着王安平的脸。

王安平的女儿醒了。那只羊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