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侦查也没用

警车停在钢厂北面围墙外的人行道上，货拉拉司机露出意外惊喜的表情，“哎，就是这台车，还停在这里，没跑。”几个人合力砸开车厢门锁，司机惊喜地喊起来，“就是这只大箱子。一百块钱放在这里。”货拉拉司机用手指，指点着大箱子旁边的一个位置。唐永明走到车厢的侧面，“这个大洞是怎么回事儿？”“哎呀，我想起来了，那个杀人犯肯定是从这个大洞跑的，我当时怕冰箱被别人偷了，他该找我赔偿了，就好心把车厢门锁上了。”谭永明和小杜子围着货车勘察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电话保持开机，有事儿还要找你。”二人打发了货拉拉司机，沿着钢厂周围转了一圈，夜市里人头攒动，小杜子说，“肯定是从这里跑的，没法查，人太多，凶手太狡猾了。”他们把钢厂拐角对面几家店铺里的摄像资料都拿回局里来，回放一看，令人失望，这些店铺安装摄像头的目的是防止自家门口货物被盗，因此，摄像的角度小，加之店铺与对面钢厂围墙之间的距离太远，导致录像覆盖的距离根本无法达到对面的人行道上。这样，凶手如果沿着钢厂围墙逃遁混入人流滚滚的夜市人群里，监控根本无法记录下来。也许凶手正是看中了这个特点，才选择把货车停在钢厂北墙根下。虽然如此，苟树林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指示小杜子和谭永明，一，围绕嫌疑车辆开展周密细致的排查工作；二，在案发前后时间段，对所有从嫌疑车辆方向穿越街道被店铺监控记录下来的可疑人员进行排查。忙活了两三天，小杜子愁眉苦脸，眼中满是血丝，“老大，不出我们所料，嫌疑车辆的确是套牌车辆，发动机号被人有意打磨，根本无法识别。通过排查嫌疑车辆周边的监控，近两三个月内没有发现嫌疑车辆进出的踪迹。有两种可能，一是这辆车进出现场时故意躲过了周边街道的所有监控，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但不大；还有一种可能是，这辆车在这里停放的时间超过了三个月，甚至时间更长。”小杜子叹了一口气，“老大，这项工作可是把大家害苦了，录像总长度达到好几万小时，我俩以查其他治安事件为名组织四五个兄弟加班加点，一个人盯着好几个屏幕，这还干了五六天，大家眼睛都花了，还是白忙活了一场。”“对了，从那个冰箱包装箱上能发现什么线索吗？”“找了，凡是有可能标注生出日期、产地、销售地、销售商的标签，都被凶手撕掉了。包装箱里连一根毛发、一个指纹都没发现，凶手的反侦查意识太强了，我都怀疑这家伙当过刑警。”小杜子歇了几秒钟，也是整理一下思路，组织一下语言，“根据货拉拉司机的描述，他到达嫌疑车辆旁送凶手去案发现场的时间是当日晚上6点钟左右，考虑到凶手可能会提前进入纸箱子，我们向前推了六个小时，也就是当天12点，从当天12点到晚上六点30分，我们调阅录像，发现共有四百多人从店铺那条街上穿越道路走向对面。除掉年岁明显偏大的和偏小的，除掉女人，还有一百多人。案发以后，货拉拉司机把藏着凶手的大箱子送回到嫌疑货车上的时间，大约是案发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他被困在车厢里，没办法只能打洞，打洞的时间最少也要二十分钟，也就是最快到十点二十，他才能逃跑，当然，他为了反侦察，可能故意拖延逃跑时间，假设最长拖延六个小时，所以，我们调阅了从十点二十，到下午十六点二十之间的录像。穿越街道的人一共有七百多人，除掉明显不具备作案能力的人，还剩下二百多人。也就是说一共需要调查三百多人，就不用说一个个排查他们是否具备作案时间了，就是光确定这三百多人的身份，找到他们，就要至少动员十个公安局的全部人马才能完成。”苟树林也长叹了一口气，“这个罪犯不是一般人啊。”他转头又以探寻的口吻问，“这个途径行不通，那咱们能不能从作案动机入手开展侦查工作呢？”小杜子摇了摇脑袋，“目前看，难度也比较大，因为张亚丽年老色衰，情杀的可能性不大。你要说财杀吧，别墅中并无翻动迹象，遗书中所提财产分配也没有指向哪个具体的个人。她死了，也看不出谁会直接受益。你要说是仇杀，”小杜子拍了拍脑袋，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还别说，我听说，她入狱期间，其名下物业公司被一个叫张青山的老板霸占了，后来她求助黑社会大哥出面，才从张青山的手里夺回物业公司。她的物业公司一年什么都不干，净利润就能达到三四百万，这可是一块肥肉，张青山也不是什么善茬，我估计他肯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杀死张亚丽，物业公司就可能重新被其收入旗下。”“你这条线索很重要。明天秘密收审张青山，”苟树林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你们先调查一下张青山的背景，再决定是否收审。可别得罪了什么人。”通过各种关系，张青山的背景很快就被调查出来，其叔叔在人大是一个小领导，他还有几个社会上的狐朋狗友，属于二线社会大哥。“查他，查他案发前后的行踪，排除其作案时间，要有证明人。另外，他可能是雇凶杀人，这一点也要留意，看他近期账户有无大的资金转出，特别是他的那几个二线社会大哥也要排除作案时间。调查时要注意方式方法，尽量不要使对方产生抵触情绪，毕竟他叔叔也是体制内的人，多少给人家点面子，不要把关系弄僵。另外，为了节约警力，提高办案效率，我们还可以动用咱们在社会人中的线人，让他们帮助打听打听是谁做的案子。”

给手下布置完任务，苟树林心事重重地躺在办公室的单人床上，他需要静下心来，理清头绪。作为领导，他要站在更高视角上冷静看待问题，这样才能高瞻远瞩，运筹帷幄。目前的局势十分清楚，作案的凶手是一个高手，智商不在自己之下。扪心自问，就是让自己去做相同的案子，未必能想出这么高明的作案手段。即使在全国，这种绝妙的作案手法也绝不多见，与这样的高手过招，自己的胜算并不大。站在凶手的角度分析，当他拿着纸箱子进入张亚丽别墅内以后，他本可以伺机直接杀死二位受害者，警方一样找不到他，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伪造成殉情自杀的假象呢？这里面固然有凶手想让红十字会得到捐款的意味，但苟树林相信，凶手没有那么高尚，这绝对不是他伪造自杀现场的最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凶手希望通过伪造自杀现场的手段给警方预留出足够的草草结案的退路和空间。从这一点上看，凶手对警方办案心理的拿捏十分准确和到位。这样的凶手不但是高智商，也是高情商，因此反推回去，此人作案手段之高明、审慎与无懈可击还要远远超出自己目前的判断。这样想来，警方与此人过招，不是胜算不大，而是胜算十分渺茫。如果张青山这条线索查不出结果，那么案件将难以避免地走到死胡同里。那么当排除张青山作案嫌疑以后，如果还继续保持秘密侦查，势必导致案件的影响越来越大，知道内情的人越来越多，到那时，自己将会面临进退失据的尴尬局面。继续调查吧，耗费警力，收效还甚微，甚至毫无结果。结束调查吧，还会给人以葫芦僧乱判葫芦案的不负责任的坏印象。相反，如果立即终止调查，以殉情自杀结案，对公安局，对自己都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相反还会带来一个巨大的好处，那就是一旦给张亚丽定性为自杀，那么他所写的那份带引号的遗书便将立即具备法律效力，她的那些不义之财，也将用于救助穷困，分散给贫苦之人，这不也是一种实现共同富裕的途径吗，这样想着，他不由得兴奋起来，“我老苟，也响应了一回中央号召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