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活该真活该

苟树林把陈法医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颗烟，“老陈啊，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好像咱们需要什么证据，就有什么证据，我们以前办案很少遇到这种情况，有点太顺了。”陈法医没太明白苟树林的意思，把嘴里的烟点上火，“老大，你详细说说。”苟树林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你看啊，如果真是这老家伙做的案，他为什么不把那片铁片扔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偏偏就扔在自家的菜园子里。”陈法医不以为然，“嗨，他自以为作案设计巧妙，公安机关查不到他的头上呗，随手无意识地扔到菜园墙角也不奇怪。”“你看这老家伙啊，反侦察意识还是挺强的，买温度计自己都不去，让外卖小哥去买，使用现金，要不是商家有销售记录，无论如何我们抓不住这只老狐狸的尾巴。从这一点来看，他不把小铁片扔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还是有点有悖于常理。我的意思是最好有更加直观的监控证据，比如，他在停车场给奥迪车做手脚的视频。要是有这样的视频，那就最好不过了。”“老大，我们调阅了所有与案件有关的监控，有的保存期只有一个月，最长的也才三个月。姜向东为了逃避侦查，可能把定时器故意设定很长时间，超过大多数监控保存的时间，这也是老家伙的狡猾之处，他把案发的时间用定时器拖这么长的时间，就是不想让咱们抓住他的狐狸尾巴。”陈法医见苟树林脸上还有证据不太理想的意思，“老大，咱们搞刑侦多年，都知道证据具有有限性特点，我们不可能完全还原案发现场和凶手的作案过程，只要证据合法、真实、相互关联，能形成证据链，再加上有合理的作案动机就可以给嫌疑人定罪。先说作案动机，本案的作案动机十分明确，一个是通奸不允，一个是要求分赃被拒，太充分了。再说证据，我们不能强求现有证据能够绝对还原过去的现实，只能相信有限的证据，就比如一个女子在家中被杀，警方抓住嫌疑人，嫌疑人的dna与女子阴道中残留体液dna完全相符。经过调查，二者还不是情侣关系，甚至根本不认识，法律只能认定此人就是凶手。可是你仔细想想，这个嫌疑人也有被冤枉的可能性，二人有可能就是偶尔路过，一见钟情随即发生关系。等他走后，另外一个入室盗窃的，也就是真正的凶手杀死了女人，抹去痕迹。这种小概率情况完全可能存在，但你能说，因为没有最令人信服的监控证据就放过嫌疑人吗。如果这样，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的坏人都要逍遥法外了。本案中，多项证据都指向姜向东，而且证据之间相互关联，形成证据链，冤枉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苟树林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老陈，你说的对，我的心也放下了，就是这老小子干的。”

自从姜向东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以后，公安人员对他的态度好多了，不但不再受到任何刑讯逼供，而且书记还亲自给公安局局长打来电话，既然人家已经认罪，将来也要接受法律的制裁，罪与罚相抵，人还是要讲感情的，对姜向东一定要优待，尽量满足其所提出的所有要求。既然书记都亲自指示了，姜向东的待遇一下子就上来了，每天的饭菜都是最好的，一律高级饭店配送，他点什么菜，就送什么菜，住单间，还可以会见家属。在这段相对悠闲自在的时间里，姜向东经常回忆起他与张亚丽之间的往事，“真是一场孽缘啊。”他叹息着，他堂堂一个大局长，眼看就要平稳着陆了，没想到最终竟受到这娘们儿子的牵连，而走上刑场，世事难料啊。虽然，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这其中的真实原因，但是，假设自己从来都没认识过张亚丽，那么，张亚丽的儿子出了车祸，警方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人证、物证俱全，还形成证据链，姜向东制造车祸杀人的罪行算是彻底坐实了。同时，纪委这面也全部查清了姜晓东任职期间的腐败问题，特别是在狮子城项目中的失职渎职问题。姜向东共收受多方贿赂合计1.3亿元，2.5亿巨额财产不能说明来源，其案卷全部移交检察院。三个月以后姜向东被法院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并处没收非法所得1.2亿元和2.5亿不能说明来源的巨额财产。其名下别墅被依法拍卖，所得款项收归国库。

姜向东在法院受审期间，不断声嘶力竭地控诉他在公安局和纪委都受到了非人般的刑讯逼供，可是证据呢？他拿不出。当法官问他：“是不是所有犯法的人只要他声明自己在受审的时候受到了刑讯逼供，就可以免于刑罚呢？”他哑口无言，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好像嗓子患了咽喉炎哑了，说不出话来一样憋闷，他气的心都快炸裂了，两手一齐向自己的脸抓去，脸上立即出现了几条血痕，法警连忙控制住他的双手。法官断喝，“姜向东请你保持冷静，不要装腔作势，自残就能证明你清白吗？我问你，难道你受贿1.2亿，不明来源财产2.5亿，这些事实也是政法机关冤枉你吗？”“这些我都承认，但是我没杀人。”“你这是在避重就轻，你知道贪污腐败不是死罪，你就承认，杀人要枪毙，你就不承认。我问你，女营业员怎么没说我买了那么多温度计，怎么没在我家搜出作案的铁片，我怎么没去要求人家平分物业费，怎么那么巧，所有证据都集中到你一个人的身上？你不是凶手，难道我是凶手？”法官庄严地断喝，“铁证如山，不容你抵赖。”姜向东被气得疯狂了，他狂喊起来“是我，是我干的，全都是我干的，快判我死刑，快枪毙我吧。”他的疯狂没人在意，于事无补，只能在法院最终宣判时增加一句话“姜向东认罪态度极其恶劣，酌情从重处罚。”

挖出萝卜带出泥，政法机关同时查清姜向东情妇张亚丽行贿、违规变更土地性质、变更容积率等严重犯罪事实，经法院审理后判处其有期徒刑5年，没收非法所得九千万元。同时，黑水区人大做出决定，撤销张亚丽的人大代表身份。

当然，无论是在受审期间，还是在法院诉讼期间，姜向东从来都没有提及书记王保国一个字，因为他十分清楚，这是一根高压线，碰不得。自己的孩子还在政府机关捧着铁饭碗，如果他不识时务，触碰了这根高压线，后果十分严重，不但不能拿他王保国怎么样，弄不好孩子的铁饭碗就得被打得粉碎，他王保国随便找个理由，都不用自己出面就能办到。如果他王保国一时没有忍住脾气，甚至他儿子和家人出个车祸或者煤气中毒或者被跳楼了，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