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活该

下午，书记的秘书小马来到公安局会见姜向东，姜向东误会了，以为来了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述说自己的冤屈，小马耐着性子听他语无伦次地讲完，“姜局长，不，老姜，你的事，书记已经尽全力了，怎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书记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纪委那边也压不住了，估计他们也要提前介入调查，到时候，该交待的你就交待吧，书记已经表态了，他一定会尽全力保证你家家属的安全和利益，请你放心，也请你相信政法机关一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事情总有查清的一天。”说完，秘书就走了。看着秘书离去的背影，“他妈的，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典型的墙倒众人推。”姜向东在心里把王保国的十八辈祖宗挨个招呼了一遍。可是骂人又有什么用，冷静下来以后，他似乎明白了一切，市政府门前举着白色条幅静坐群众的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哎呀，高啊，真是高啊，王保国玩的这一招不就是传说中的舍车保帅吗？难道车祸也是他王保国指使人做下的，这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不过仔细想来，好像又不像，他王保国想把地陷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找一个替罪羊，这容易想到，可也没有必要为此还人为制造一场车祸啊，直接找个理由告诉纪委查我不就可以了，何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这其中还有其他什么难以告人的深意吗？

姜向东被抓走以后，其老伴连忙给自己在建设局当科长的儿子姜晓东打电话，娘俩一起来到公安局大闹，要求释放姜向东。公安局领导给建设局打电话，要他们做好姜晓东的工作，不要干涉司法机关正常的办案程序。姜晓东接到单位的电话，只得带其母离开了公安局。姜晓东多方寻求门路，其父在位时，受过其父恩惠的人大有人在，也有几个老部下现在身居高位的，可是姜向东的事儿太大了，他们都怕惹火烧身，都怀着明哲保身的心思。何况，姜向东已经是一只快要被打死的老虎了，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在姜晓东百般恳求之下，这些官场老油条都纷纷表示同情，劝他没什么大事儿，不用担心，估计是有点误会，过几天就放回来了。有的说，公安口没有关系，爱莫能助。对待这些老油条，姜晓东也毫无办法，只能是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逐个招呼了一遍了事。全部希望都破灭以后，除了感叹世态炎凉、人情薄如纸以外，只能是不停地祈祷了。

狮子城的开发商答应退还两栋楼所有业主的购房款，而且为了此事，一个堂堂的建设局局长都被查处了，显示出政府对腐败的零容忍态度和打击腐败的决心。既然局长都被抓了，听说还要判死刑，你还想让政府怎么样，有的群众甚至被感动得落泪了，哭着说“咱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市政府门前复又恢复了清静与庄严。

局长在别墅家中被纪委带走的新闻迅速传播扩散开来，徐策听到消息以后十分诧异，按照自己的设计，这老家伙应该是被公安局带走，怎么还被纪委带走了呢，仔细一想才明白，可能是老百姓们误传所致。四个月前，正是他以外卖小哥的身份在喜来乐医疗器械公司以姜向东的名义购买了一整箱温度计。交完现金以后，他连忙骑着外卖电动车来到江南春天姜向东别墅的大门口等候女营业员送货。趁着天黑，他把电动车和外卖头盔放在距离别墅大门口稍远的地方，脱掉外卖员常穿的裤子和上衣，里面漏出工整的老干部式的服装，从外卖箱子里掏出帽子戴上，把假胡子粘上。趁着女营业员还没来的空当，他从外卖箱子里拿出那两片铁片扔进别墅围墙里面的菜园子里，在这么偌大的菜园子里，谁会在意这么两片微不足道的小铁片呢。接着，他又从外卖箱子里拿出那包提取完水银以后剩下的温度计碎片，扔到别墅大门旁的垃圾桶里。他在黑暗中又等待了二三十分钟，才远远地看到女营业员骑着电动车赶来了。他假装信步踱到别墅大门口，在微弱的灯光下，女营业员对着眼前有些佝偻的老者问，“您是姜向东先生吗？”他没说话，点了点头，并示意把货放在门口就行了。女营业员放下纸箱就急切地回家去了。

 “老大，这老家伙死硬死硬的，就是不承认。”小吕子搓着手掌，“杀人枪毙，要是你，你能承认吗？这种场面我们见多了，最后还不都是软了。”苟树林不以为然。“老大，是不是晚上给他上点手段。”小吕子不敢独做主张，“必须得上，不上，他就不能丢掉跟咱们玩持久战的幻想。不过，这老家伙岁数大了，别来那些疼痛指数太大的，万一死到咱们这里，那可不是小事儿。”苟树林嘱咐着。“老大，你看这样行不，我用咱们那盏一千瓦大灯照他一宿，不让他睡觉，看他老实不。”“行，让他也尝尝咱们的非致命性武器的厉害。”二人大笑。

也就是三四天时间，姜向东便再也挺不住各种非致命性武器的攻击了。不说别的，就是不停地强光照射不让睡觉这一点，就令人癫狂。特别是他这种一辈子没吃过苦，身居高位，养尊处优的官员，耐受挫折和痛苦的能力几乎为零，要不是招认了就枪毙，他恨不得早就招认了。最后他实在是熬不住了，只得如实供述了所有犯罪过程。审讯人员问他“那些你砸碎的温度计都扔到哪里了？”他怕遭罪，只得胡乱供述，“扔到别墅大门旁边的垃圾桶里了。”刑侦人员立即赶往江南春天小区，询问一个经常在垃圾桶里捡拾废品的老大爷，老大爷说，“记不清多长时间了，我确实在垃圾桶捡到一大包温度计，都碎了，我怕将来散落开来，玻璃渣子扎到猫、老鼠、蚂蚁、虫子等小动物，如果这些小动物被玻璃渣子扎到身体上，没有手，拔不出来，多么痛苦啊，这样想着，我就把这一包玻璃渣子顺道拉到废品收购站，直接扔到碎玻璃堆里，老板说玻璃不值多少钱，也没给算钱。”

医疗器械公司的女营业员被带到公安局来，她隔着大玻璃看了一眼姜向东，女警问道“是那天在别墅门口接货的人吗？”女营业员摇摇头，脸上显出艰难的表情，“有点像，个头差不多，不过当时天黑，也没仔细看，而且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没啥印象了，我不敢确定。”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姜向东，专案组人员都毫无悬念地认为他就是真凶。大家都沉浸在轻松和喜悦之中，等着老大申请破案奖金吧，到时候大家下馆子大吃一顿，每人再多分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