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预料之中的车祸

警察们有的照相，有的询问大货车司机，一个年轻警察走近汽车残骸，试探着往里面看了一眼，“完了，彻底完了，”话还没说完，就跑到隔离带那里呕吐起来，一个稍年长的警察略带责备的语气：“看你那熊样，这算个啥。”一个年轻警察从四五十米外的壕沟里捡来一块铝合金轮毂，冲着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警察跑过来，“老大，你看，一块轮毂，估计是爆胎了。”老大接过轮毂仔细端详，“这种豪车不容易爆胎，四只轮胎都赶上一辆便宜国产车的价格了。”他又朝着汽车残骸旁平卧在地面的车轮扫了一眼，“你看，轮胎挺新的，爆胎的可能性不大。”老大手里拿着那片铝合金轮毂碎片，努力克制住老花眼的干扰，竭力把目光聚焦在轮毂碎片上，他发现铝材上分明有起毛和粉化的现象，“小李子，不太正常，把其他轮毂碎片都收集起来。”他边说边跟随小李子来到四五十米外的壕沟边上，小李子把其他几块轮毂碎片也都捡了起来，装到证物袋里。这时，小李子像是触电一样喊了起来“老大，你看这个。”他手里拿着两块摔瘪了的薄铁皮壳子，铁皮壳子边缘上还粘着少许铝材，每个铁皮壳子都与半个鸡蛋大小相仿，“老大，是不是爆炸物。”老大仔细看着，沉吟了一声，“不像，爆炸物应该裂开，总之，不正常，看来，应该是刑事案件，移交给刑侦部门吧，没咱们啥事儿了。小李子，你给刑警大队打一个电话，把情况告诉他们。”

清障车和吊车也赶到了，他们把大货车吊起来摆正，把掉落的铁卷从壕沟里吊起来装在车上，重新固定好，然后派一辆警车引着大货车到交警大队接受调查。

半个小时以后，刑警大队的三辆警车呼啸而来。交警中的那个老大向他们介绍了情况并移交了物证以后就带人离开了。刑警大队重新勘察现场，他们在壕沟里又找到了疑似定时器的残骸，更证实了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刑事案件。刑警大队长苟树林叫陈法医过来把两名受害人的零散肉块从奥迪残骸中拉扯出来，装进袋子里，等回到局里做进一步解剖检查。苟树林把救护车里带头的医生叫过来，告诉他们“没你们啥事儿了。”他们便回去了。

事故清障车把奥迪车的残骸装上车斗以后，前往公安局而去。苟树林将人马收队，高速公路又开始正常通行，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下午，张亚丽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儿子的电话号码，正要问“儿子，你到了吗？”，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过来，“我们是刑警大队，这个号码是你儿子的吗？我看通讯录上写的是妈妈。”张亚丽惊讶地问：“是我儿子的号码，你是谁，我儿子在哪？”“你儿子不在了，还有一个女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交通事故，全都死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把她一下子击晕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啥？”她又问了一遍，“你儿子和儿媳妇都死了。”对方不耐烦起来。张亚丽怔了怔，忽然大哭起来，“我儿子在哪？我要去看他。”对方冷冷地回答“在刑警大队，你过来一下吧，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张亚丽多少恢复了些意识，“不对吧，是交警大队吗，怎么还去刑警大队呢?”对方的耐心越来越少：“就是刑警大队，让你来你就来。”

二三十分钟以后，刑警大队门口闯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嚎哭着的人，一个是张亚丽，一个是其离婚多年的前夫。二人进来，就要求见儿子，刑警大队长苟树林亲自接待了他们，“还是不要见了，已经碾碎了，根本不成人样。”二人听到如此惨状，嚎哭之声又提高了许多许多分贝，张亚丽还短暂昏迷了一会。苟树林等他们稍微平静了一些才接上话茬，“还请你们节哀顺变，我们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刑事案件。”正待苟树林接着说下去，张亚丽又大哭起来，“啥，你说刑事案件，就是说有人害了我儿子。”苟树林勉强忍住耐心，“是的，我们怀疑有坏人在你儿子的轮胎上做了手脚才导致这起交通事故。我们还要进一步调查，请你们随时配合我们调查，争取尽早破案，抓获真凶。”苟树林叫过一个民警，“小吕子，你去给他俩做一个笔录，先大致了解一些情况。做完笔录让他俩回去吧。”小吕子带二人去另外一间办公室做笔录去了。

苟树林把陈法医叫到办公室来，“老陈啊，你对那片轮毂碎片怎么看？”“老大，我回来以后大致检验了一下，没有检测到爆炸物的残留。一共有两个薄铁皮壳子，每个薄铁皮恢复形状以后，都形似一个鸡蛋沿着长轴从中间劈开，两个薄铁皮壳子前后先连，粘在铝制轮毂上，用的是一种极为坚固的固体胶。”

“这样，老陈，你带着几块比较典型的轮毂碎片去师范大学化学系找一个懂行的教授，让他们帮助分析分析。对了，别白求人家，拿两条中华烟，以后从破案经费中给你报。”

老陈刚走，小吕子就进来了“老大，那对老两口要求立案。给他们立吗？”苟树林深深吸了一口烟道：“先不给他立，就说现在到底是否是刑事案件，还拿不准，只是怀疑，他们要是问其他的，就别搭理他们。”小吕子明白老大的意思，老大是想看看案子好不好破，好破就立案，不好破，就不立案，按照一般交通事故处理，这样不会影响破案率。

第二天早上，陈法医来到苟树林的办公室，“老大，昨天晚上才回来，太晚了，怕打扰你休息，就没向你汇报。”苟树林抬头瞟了他一眼，心里说“你倒是快说核心啊，净啰嗦没用的”嘴里问，“教授咋说的？”“教授把两条烟都收下了，挺高兴的。”陈法医怕苟树林怀疑他私自留下两条烟，“诶呀，老陈啊，你咋就不能快点说重点呢？”陈法医这才娓娓道来，“教授拿着轮毂碎片仔细看了又看，他说，那些类似粉末的东西是三氧化二铝，是铝与轮胎中的高压空气发生氧化反应而产生的，是非常典型的铝汞齐反应。教授又闻了闻装证物的塑料袋子，他说，是水银的味道，是铝汞齐反应无疑了。”苟树林还是一头雾水，没太听懂，“什么齐？到底是咋回事。轮胎中的高压空气怎么会和轮毂反应，人家奥迪公司也不是傻子。”陈法医心里暗想“没文化真可怕啊。”嘴里却笑着，“老大，简单说吧，要是没有水银，空气和铝不会发生任何反应，因为铝会在表面形成保护膜。可是有了水银以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二者就能够不断反应下去，从而把轮毂腐蚀殆尽。”苟树林似乎有点明白了，“老陈啊，你看，我举一个例子，你看贴切不贴切。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大姑娘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化学反应，二者在一块挺安全的。可是他们俩要是领了一张结婚证以后，就不同了，就能发生反应了，还生出小孩来。水银就相当于那张结婚证，男的相当于轮毂，女的相当于轮胎里的空气。”陈法医听了这种低俗的比喻，笑的前仰后合，“老大，你没学化学是国家的一大损失啊。你太有这方面的天赋了。”

陈法医又接着汇报起来，“教授说了，轮毂高速旋转的情况下，轮胎里面的水银会被离心力甩出去，能把整个轮毂腐蚀透了，水银的用量少不了，不是一两根温度计里面的水银所能做到的。”陈法医停顿了一会，总结一下语言，“那个薄铁皮鸡蛋壳子很可能就是盛放水银的容器，咱们发现的定时器残骸说明凶手是用定时器启动机关刺破水银塑料包的。”

“老陈，你去通知大家一声，一小时后小会议室开会，研究一下案情，集思广益。到时候，你再和大家说一下情况。”关于开会的事，

苟树林已经事先请示副局长夏长海了，希望他主持会议，夏长海当时正在斗地主，随口说：“小狗子，你主持，我就不参加了，咱们要给他们形成一个你提前接班的印象。等我退休以后，我的位置就是你的，谁都别惦记着。”苟树林心里暖洋洋的，是啊，这样的好领导，好上级，好人，上哪里找去啊，能遇上这样上级，怎能不说是人生一大幸事呢。“老大，我一定把案子办好。”“办吧，办好了，到时候，把功劳全都算在你身上，反正我要这玩意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