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并蒂莲（14）

夏秋心如死灰的颤抖着双手，目光哀沉，悲痛欲绝，“柳儿，你说我们这是不是也算共赴白首了。”

柳烟努力扯起嘴角，牵起一个清浅的笑容，“即已共白首，何须叹朝夕。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夏秋哥哥，对不起，原谅我自私的决定了你的生死。以后，你要带着我的份一起活下去，去看山河四季，走遍万里山川。”她剧烈的咳嗽着，断断续续的话语透着对自己离世后的担忧，对夏秋的放不下。“咳咳，你不要怕，即便我魂飞魄散归于天地，也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

看着怀中人的生命，不断消逝，自己却毫无办法，夏秋只能不断的抱紧她的身体，犹如万剑穿心般悲泣：“我不要，不要······”

旁观这一切的云倾染，仿佛看到了自己与墨凌渊的未来，所有悲痛感同身受。她沉沉叹了一口气，不忍道：“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早就绝望，昨晚还有一人也来找过我。”

夏秋一惊，激动道：“什么意思？”

云倾染：“意思是她能救柳烟，阻止她魂飞魄散。”

夏秋黯淡的眼中倏然迸发神采，仿若濒死之人抓住最后的一线希望，又惊又喜：“谁？”

和大家一起来到河畔后就一直站在阴影里的莲月走了出来，平静的回答出了夏秋的问题：“我。”

“我与烟儿一体同根，我可以用毕生修为助她凝聚魂魄。而且云老板说只要我愿意献出妖丹作为报酬，她便出手送烟儿入轮回，助她重新投胎转世。”

柳烟咬牙，坚决拒绝这个提议，“不，我绝不···不······同意。”

夏秋呆呆的愣在了当场，终于冷静了下来。是呀！要救一个魂飞魄散的妖，又怎么会没有任何代价。

终归还是一命换一命！可莲月与柳儿情同姐妹，还是柳儿的救命恩人，如果自己敢忘恩负义出手强迫，恐怕柳烟活过来的下一秒就会自绝谢罪。

莲月看着纠结万分的夏秋，缓缓问道：“若我今日不救烟儿，待她死后，你当如何。”

夏秋虽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问，但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道：“如约替柳儿去看山河四季，走遍万里山川。往后余生，上穷碧落，下至黄泉，终有一日要将她找回来。”

莲月：“可会不择手段，殃及无辜？”

夏秋：“柳儿素来心善，我怎舍得让她背负恶业？！”

莲月：“若遇无助弱小，可会帮助？”

夏秋：“会，除魔卫道，捍卫世间太平。如此，待柳儿他日归来，才能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

莲月：“若天有不公，你当如何？”

夏秋：“守本心，凭心而为。”

莲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终于顿悟。

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是非对错，又为何坚守？

现在她明白了，为一人，护天下；为一人，惜众生。以小情全大爱，是至善。

善恶一念间，柳烟为爱甘愿放弃仇怨，夏秋为爱想要守护世间。看着这一切，缠绕在莲月周身的恶念终于全部消散，她的身体泛起一阵耀眼的白光，光芒散去后她的妖丹也终于完成了由恶至善的转化。

她献出妖丹交于云倾染后，就带着柳烟一起升到了半空中，光芒四溢的本源妖力在二人之间不断流转，半晌之后才停了下来。

柳烟的妖体溃散，但魂魄总算保了下来。而莲月因为修为消耗殆尽，又无妖丹加持，消散后一颗鲜红的莲子掉在了地上。

消散前她只给柳烟留下了一句话，“我在漆黑一片的泥沼中浑浑噩噩数百年，或许便是为了遇见你。烟儿，你带我来到人世间，这须臾几十年我尝人间百味，见四时风物，懂善恶是非。在最后一刻悟出了自己的道，已无憾。现临别之际，愿你历尽千帆终有一日得偿所愿。”

“不必为我伤心，姐妹一场，今日救你，便是我的道，救了你，也是成全我自己。”

夏秋跑到莲月身旁，安慰她：“世间因果万千，若缘分未尽，或许还有机会再见，以后我陪你一起去找她。”

柳烟趴在他的怀中，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云倾染将落在地上的鲜红莲子捡起后收到了莲境中，转而看向那对苦命鸳鸯，“你们抓紧时间道个别，然后我就要送她入轮回了。她的魂魄虽然凝聚成功，但还是不太稳固，早入轮回对她有好处。”

夏秋忍不住问道：“入了轮回，柳儿是不是就会忘记前尘，什么都不记得了。”

深深看了一眼夏秋，云倾染翻手取出一条红绳，“这是月下仙人的姻缘红线，你二人系在手腕上，转世后你便可凭借红线寻到她，至于恢复记忆的方法，你毕竟师承昆仑，这点儿小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夏秋登时喜出望外，连忙伸手想要去接过红绳，云倾染却手臂一闪，躲开了。他不解的看向云倾染。

云倾染淡淡的提醒道：“我是商人，不做慈善。你既然想要红绳，总要付出些报酬，银货两讫，才叫公平。”

夏秋紧皱眉头，“什么报酬？”

云倾染风轻云淡的回道：“我要你与我签订一份契约，供我驱策。”

随后将一份契约打入了夏秋的识海，契约内容是：百年之内，尊我为主，守我之令，如有驱策，依令行事，不容犹疑，不得泄露。若有违背，顷刻抹杀，神魂不存。

她又对夏秋神识传音，‘你放心，柳烟百年内不会转世，而我需要你做的事，无关当下善恶，为保六合八荒，必须去做，以后，你会明白的。’

夏秋瞳孔骤然一缩，想了想，“好，我便信你一次。”随后对着识海内的契约烙上自己的元魂印记，完成后就见契约化作一道流光从夏秋的眉心射出，飞向云倾染的手中。

夏秋签下契约后，云倾染立刻将红绳抛给了他。

他接住红绳，将其两端缠绕在自己与柳烟的手腕上，红光一闪，红线便隐没了。

云倾染结出法印，召唤出轮回入口。柳烟感觉到一阵吸引力从入口传来，急道：“夏秋哥哥，我等你来找我。”

夏秋目送柳烟进入轮回，用力的点头应承，“我一定会找到你。”

一切尘埃落定后，云倾染道：“此间事了，回琼天界的夜妄斋吧。夏秋，换心之后你还需要调养一番，先跟我回去。”

夏秋：“好。”

云倾染疲惫的吩咐道：“龙五，你带一带他。”

龙五懒洋洋的答应了下来，“知道了。”然后便一手地上的白玉儿往肩膀上一甩，另一只手抓住夏秋，就冲着琼天界的方向飞过去。

一旁沉默寡言的墨凌渊搂住云倾染的腰，也紧跟在龙五的身后，御空而去。而被突然抱住的云倾染也懒得动弹，就任由他带自己赶路。

凭借龙五和墨凌渊的脚力，几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就到达了琼天界的夜妄斋门口。

这一走便是半个多月，早就完成云倾染布置的任务的裴竹，感应到他们回来，急忙从后厅迎出来。

裴竹关心道：“事情顺利吗？可有受伤？”

见到来人，云倾染道：“放心，一切顺利。我走之前吩咐你的事情可办妥？”

裴竹：“嗯。都是按你的要求办的，算算时间，应该快有回复了。”

云倾染拍了拍裴竹，道：“做的好。”

龙五懒洋洋的打断道：“你们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谈成不成，这风尘仆仆的赶了一路，不能先好好歇一歇吗？”

云倾染白了他一眼，“懒死你得了！算了，你把夏秋交给阿竹就赶紧滚蛋。”

“好的，老板。”龙五立刻顺着台阶答应下来，把夏秋往裴竹的方向一推，白玉儿随便一扔，就原地消失了。

看得云倾染无奈的摇了摇头，无视了他，只有被抛来抛去的白玉儿气得狠狠在地上磨爪子，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追上去咬死他。奈何人溜得太快，早跑没影了！最后只能跳到柜台上的软垫里，把自己蜷成一团，独自生闷气，也不知道她心里将龙五骂成什么样！

不去理会这对冤家，云倾染转过头对裴竹吩咐道：“他叫夏秋，与我签了契约。他不久前刚换了一颗妖心，内息不稳定。这几日你先照顾一下他，帮他好好调理，日后如何安排，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裴竹悄悄撇了一眼跟在云倾染身旁的凌渊仙尊，想来他们应该需要独处的空间，便识趣的说道：“我记下了，你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带人回竹苑了。”

云倾染点点头，“你去吧。”

大堂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只剩下云倾染和墨凌渊沉默的站在原地。

见墨凌渊一直不说话，云倾染只好先开口道：“你什么打算，难不成还要一直赖在夜妄斋不走了？”

墨凌渊反问道：“你呢？之后打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