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话别

那摊主是一个实诚人，说：“这花灯都是我和我父亲闲暇时所做，我父亲做的花灯卖的比我的好，现如今只剩下这一盏了。可这么一个观赏的小玩意儿，着实要不了几个钱，小姐，您给我这么大的一锭银子我实在是找不开，您若是真心觉得喜欢，就随意拿去赏玩儿吧。”

墨凌渊看着摊主为难的样子就掏出了一小块碎银子递给了摊主，想要替云倾染付钱，摊主见两位贵人是一起的，就要伸手接过这位公子手上的银钱，却不想被云倾染中途拦住了，她将墨凌渊拿着银钱的手推开，应是将自己的一大锭银子塞给了摊主告诉他不用找了，便用力拽着墨凌渊一同离开了，留下仍愣神的摊主站立在原地。

云倾染：“你把钱收回去，这是我要买的东西，我要自己花钱。”

云倾染得了这盏花灯，欢喜不已，提在手中不停转动，墨凌渊看着她玩得像个孩子一样，就出声问道。“就这么喜欢，为什么不让我付钱，你付和我付不都是一样的吗？”墨凌渊当然不会傻到认为云倾染是要刻意疏远他。

云倾染：“不行，这一盏不一样，这盏必须我自己付。怎么样，好看吗？”

墨凌渊无奈道：“好看。”

云倾染狡黠一笑，将手中的红莲花灯递给墨凌渊。口中说道：“既然公子也觉得好看，那不知公子可否收下小女子的花灯？”

周边人声鼎沸，只这一隅之地仿佛陷入了死寂一般，墨凌渊震惊在当场，久久无法回神。他心绪起伏气血一阵阵沸腾翻涌，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恍恍惚惚间听见风里夹带着自己的回答的声音。

墨凌渊：“可。”

墨凌渊和云倾染二人之后又去猜了灯谜，云倾染天生聪慧，虽整日困在山中，但平时无聊的时候大多都是读读人间的书籍和小话本以作消遣的，这猜灯谜的时后自然是得心应手。

倒是墨凌渊幼时历经坎坷，后来好不容易机缘之下归入仙界，从此辗转各地修行。但他并不热衷玩乐，因此他虽然算得上是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但却不比云倾染对于凡界的常识了解的多，所以在猜灯谜一事上也仅是个不错的水平，比不得云倾染。

到最后他就只能跟在云倾染身后，手里提着四五盏云倾染赢下来的灯笼，而云倾染刚刚送他的那一盏红莲花灯则被他悉心收在了他修成仙尊之后在体内开辟出的内府里，小心收藏着。

等云倾染逛够了，墨凌渊和她一起去街边摊位上吃了一碗馄饨。那馄饨一份十来个，个个白胖胖的，因为刚刚才出锅所以还散发着热气呢，墨凌渊舀起一个喂给云倾染。

云倾染虽然自己也做过馄饨吃但却还未吃过这种人间摊贩卖的，就着墨凌渊递过来的勺子吃了一个，外皮软滑，馄饨里面的肉馅肥厚而不腻人。他们二人你一个我一个分着吃了一大碗。

不过不知是不是和墨凌渊一起体验这种凡人活动，云倾染只觉得这馄饨比她平时用那些含有灵力的食材做出的吃食要好吃的不得了。墨凌渊亦是心中喜悦不止，但他面上不显，仍旧端的是一副淡然出尘的风姿。

差不多快到放花灯的时间了，路上的行人都络绎不绝的赶往河边，吃过馄饨后的云倾染和墨凌渊也优哉游哉的向着河边走去，他们也准备要去河边放花灯。看来云倾染的送了一盏花灯给凌渊仙尊的这个事情对他影响不小啊，连这么幼稚的事情都想着要去做一做了！！！

摊贩：“哎哎哎这位公子来看一看啊，花灯节怎能不买几盏花灯呢？孤零零地对月饮酒徒增寂寥，不如来一盏花灯，送于心上人，结一份良缘，方不负这春宵美景啊！”

被拽住的人是跟在楚云瑶身后的苍胥，俊美的面容，眉眼间却带着深重的悲恸，这实在不是一个该出现在一名风华正茂的青年脸上的神情。他在热闹的集市当中，突兀得宛如一只来这人间走一遭的幽魂，无端的叫人心悸。

苍胥转头盯着那紧拽着他不肯松手的摊贩，或许是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冰冷了，那摊贩扣扣索索的松了手。

但就在摊贩要转过身去吆喝别的过客时，苍胥不着痕迹叹了口气，轻轻的开口：“劳烦，将那一盏鸳鸯的花灯卖给我吧。”

苍胥目光在那小巧精致的花灯上流连了片刻，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要做个什么诀别，又或是要挥刀砍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似的，衣袖一扬将鸳鸯花灯收了起来。便向前赶了两步，向着楚云瑶的方向追了过去。

苍胥伸手将快要撞到别人身上的楚云瑶拉了回来，将手上提着的一包水晶糕砸在了她的头上。

苍胥：“走路不看路，你都快扎到别人怀里了，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来了花灯节也不开心？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参加的？”

苍胥：“嗯，喜欢啊，最喜欢了。”因为每年都有你陪我一起过花灯节，可你······

楚云瑶抬头看着苍胥说道，察觉到自己的眼眶泛酸，她连忙低下头抱着刚刚砸在头上的水晶糕忙不迭地往嘴里塞。

苍胥：“瑶儿，你怎么了？”苍胥感觉楚云瑶的样子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楚云瑶听见苍胥对她说话闻言转过头来看他，满脸“你在说什么？？”的无辜样子。

苍胥：“······”算了，可能是他多心了，以后再说，现在还有正事要办。

“今天怎么买了这么多水晶糕，你平时总说水晶糕太甜了，不许我多吃，这次你买了这么多，那我可要好好吃个够。”

苍胥摁住他想去捏楚云瑶一鼓一鼓的脸庞的手，温和而纵容的道：“你既然喜欢以后想吃就吃，但别吃太多，不然肚子痛了，回去又要趴在桌子上哭了。”

楚云瑶：“我才没有。”

苍胥：“听话。你脾胃太虚，我帮你调理多年，还是不太受得住，饮食上以后自己也要多注意些。”

楚云瑶：“不是有你在嘛，你今日怎么婆婆妈妈唠唠叨叨的？哦，你是不是嫌我烦了，不愿意照顾我了。那你就别管我呀，我还巴不得你别管我，你不愿意还有的是人争着抢着想要照顾我呢。”

楚云瑶：“······要你管那么多，你又不娶我。”她小声嘟囔的一句被喧闹的人声淹没，苍胥并未察觉。

苍胥沉了口气，他实在想不通楚云瑶这又是发的什么脾气，只能说是女儿家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苍胥：“胡说，我何时嫌过你。只不过我终究是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日后你总是要嫁人的。”

楚云瑶脱口而出：“那你娶我呗，娶了我你就能管我一辈子，我保证乖乖听你的话。”她在自己一点一点变快的心跳声中，紧张的等待着苍胥的回答。

在三年后，当知晓了一切的苍胥站在血气浓重的皇宫中，他停在气息全无的楚云瑶的尸体前，恍恍惚惚间听见风里捎带来的自己的声音：“我娶。”

而此时苍胥目光一滞，衣袖下的五指缓缓握紧成拳，骨节几乎根根分明，但面上却仍然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不出一丝的神色变化：“你呀，又在开玩笑了？”

楚云瑶冷淡的说道：“我从没开玩笑，是你每次都拒绝。”

苍胥知道自己给不了楚云瑶想要的回答，只能沉默。

苍胥：“······”

楚云瑶不忍看着苍胥为难，故作无所谓道：“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拒绝了，我已经被你打击成了一颗‘钢铁心’了，刀枪不入呢！”可是，胥，我现在才知道“钢铁心”也还是会痛的，是不是因为有了坚硬的外壳所以“钢铁”下的血肉才格外的柔软呢？而且，我们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楚云瑶：“明明是我被拒绝了，你干嘛一副要哭的模样？胥，你今年花灯节要带我去哪里玩？我们快点过去吧，不然一会要赶不上去河边放花灯了。”

苍胥顺着她的话说：“好啊，我带你过去。”说着苍胥便拽着她往前方走去，楚云瑶不自在的挣了两下没挣动就随他去了。

楚云瑶磕磕绊绊地苍胥拖拉着走了一段路，眼见着花灯未少，人却越来越稀散。

苍胥是想完成一个楚云瑶想了多时心愿，他已经有许久没有长时间的好好陪一陪她了，龙气消耗殆尽，他时常便会不知不觉的陷入沉睡。

以前总是楚云瑶粘着他，抱怨腻在一起的时间太少。现在，倒是换作了他在心中埋怨时间过得太快了，还想要多陪陪她。

苍胥不禁自嘲，对自己突然产生的幼稚心思感到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