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田埂上

老农很高兴，牵着牛回去，很快提了一刀腊肉过来，又拿了一篮子的萝卜干说道：“用萝卜干炒咸肉，否则光吃这腊肉太咸了，我一并给你拿来了。”

苏轼一挑大拇指说道：“真有你的，看来你老哥也是爱吃的一个主啊，多谢了，多少钱？”

老农却是摆手，道：“猪是自家喂的，哪里需要钱，不用不用。”

苏轼当然不会白拿白吃，从荷包里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老农

老农还要拒绝，就听苏轼笑着说道：“加上我们在你田里摸的田螺和河虾一起了，老哥千万收下，否则我们都不要了。”

那老农见推拖不过，也很高兴，收了钱，小心揣在怀里，说道：“我也没啥事，帮你一起摸田螺好了，不要你钱，白帮你。”

“好啊，多谢，那等一会儿一并到我们那儿吃东西，我们可带得有好酒。”

老农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口唾沫，眉飞色舞的说道：“那感情好，多谢多谢，一看你是个读书人。

我见过读书人不少，基本上都是手摇折扇，走路迈着四方步，哪像你这样挽着裤腿扎着长袍前摆在田里摸田螺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摸田螺，这农夫摸田螺的本事可比苏轼强多了，很快摸了一大盆。

“够了，这么多吃不完了也是浪费，留着下次来。”

当下便拉着老农，叫上王朝云回到河边。

王朝云也网了不少小虾米，大获而归。

河边，柳川和赵清漪、秋玥他们几个也是大有收获，木桶里已经有小半桶鱼了。

而一旁的甲兵已经架了两口锅，一锅烧着热水，一锅则放在一旁空着，留给苏轼用。

苏轼给柳川介绍了那老农，柳川也很高兴，招呼他坐下。

苏轼开始动手烹饪，他的手艺还真是挺好，王朝云和秋玥在一旁帮他打下手，旁边用蒸笼蒸的米饭也飘着幽香。

很快姜葱炒田螺，煎的焦黄里嫩的小鱼，以及两大盘的韭菜炒河虾，再加上老农那儿买来的萝卜干炒咸肉一一摆在矮几上，几个人便围着坐。

老农起初还有些拘泥，到底是官老爷，可是后来见大家都规劝他，而且几个女子都没有在他们一桌，而是在旁边摆了一些，老农便坐下了。

甲兵们则另外摆了一桌，今天的鱼虾足够，所以大家吃的都一样。

王朝云在给苏轼倒了一碗酒的时候，还盛了一大碗米饭，将炒咸肉的汤汁浇在一碗米饭上。

苏轼端着那油晃晃的白米饭，用筷子敲了敲，对柳川说道：“贤弟，我可最是禁不住这一口，容我先吃上几口再与你喝酒。”

说着呼哧呼哧刨了几口。

王朝云抿着嘴笑，又给他碗里夹了一块五花三层的腊肉，一口咬去，满嘴油晃晃的，香气扑鼻，“还真是好吃，再没有比农家菜入口了。”

柳川也是哈哈哈大笑，说道：“还没喝酒就先吃饭，你这啥规矩？”

王朝云忙歉意的对柳川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老爷肠胃不大好，不能空腹喝酒。

以前夫人在的时候就再三叮嘱了，但凡喝酒得先吃饭，至少先吃饭了才能喝酒的。”

柳川点头：“原来如此，无妨，来，先喝一口。”

说着端着酒碗先跟那老农碰了一下，然后转身和自己身后的秋玥和赵清漪也碰了一下。

赵清漪最初有些不乐意，她可是堂堂公主，应该坐在柳川身边，可是她又不想和那个老农坐在一起。

可是却不敢表露出来，她在柳川这儿耍公主脾气，吃亏可不是第一次了，只能乖乖不吭气。

老农很是惶恐， 苏轼坐在他旁边，说道：“别担心，这些都是都不是外人，这位……”

他指着柳川介绍：“这是我结拜兄弟，姓柳，这位是秋姑娘，那个是赵姑娘。”

即便赵清漪是公主，苏轼却也不敢披露她身份，只能称呼她为赵姑娘了。

老农赶紧恭敬的把碗放下作揖。

柳川摆手：“老哥不必拘礼，快快坐下喝酒吃饭。”

说着自己先把一碗酒一口饮干，然后拿筷子就要去夹菜。

不料秋玥已经先把一条炸的金黄的小鱼用筷子夹着他的碗里，柳川直接用手捏着放在嘴里咀嚼几下，道：“香，真香，好吃，大哥，你手艺可真是了不起。”

旁边赵清漪赶紧着急的说道：“柳哥哥，吃鱼的时候不要说话，小心鱼刺扎喉咙。”

秋玥笑着说道：“别担心，这种炸得外焦里嫩的小鱼仔，鱼骨头都已经被炸酥了，可以直接就这么嚼碎了吃的。”

赵清漪愣了一下，说道：“是吗？我们家的鱼全都是把鱼刺剔了的。”

这是自然，贵为皇亲国戚，家里的厨子做菜，尤其是做鱼这种东西，就生怕伤到了主子，即便是小鱼仔，也要先把里面的鱼刺一个个全清掉再来炸，虽然少了一些滋味，心里却踏实安全。

所以炸小鱼赵清漪这位公主吃的全是没有骨头的，刚才她看见这鱼里面有骨头，所以才提醒。

不料被秋玥这么一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赶紧用筷子夹了一条小鱼再给柳川说道：“好吃就再来一条。”

柳川伸手要去拿，赵清漪却挡住他的手，要把那小鱼送进了他的嘴里。

秋玥愣住了，在场的人也是全都看着这一幕，柳川一晃眼看见旁边秋玥老大不高兴的样子，便赶紧将小鱼用手接了，然后指了指另一侧的炒田螺说道：“我想吃田螺。”

他这话是冲着坐在另一侧的秋玥说的。

赵清漪赶紧起身说道：“我给你夹，我来把田螺帮你挑出来。”

秋玥原本想去帮柳川拿田螺的，见赵清漪这么殷勤，反倒把手缩了回来，把头扭到一边，装着没听到柳川的话。

柳川原本是想找秋玥搭讪的，可秋玥这样他也不好明说，便对赵清漪说道：“这个田螺要自己挑着才好吃，你赶紧吃你自己的，不用管我。”

柳川则自己拿了一个过来，轻松的便挑开了田螺小盖子，用一根细细的竹纤将田螺从里面挑了出来，送到了秋玥的嘴边，说道：“你也尝尝。”

秋玥伸手要拿，柳川却摆手躲开了她的手，说道：“张嘴。”

秋玥虽然十分不好意思，但看见赵清漪吃瘪，她心里高兴，便乖乖的张开小嘴，任由柳川把那香喷喷的田螺塞到她嘴里咀嚼着，仿佛咀嚼着幸福，眼中满是柔情。

旁边赵清漪果然撅起了小嘴，说道：“我也要吃。”

柳川便又撬开了一颗，用竹纤挑着送过去，说道：“给你。”

赵清漪见柳川并没有喂她，很是不高兴，却无可奈何，只好接了过来送到嘴里自己吃了，觉得味道还真是不错，便对苏轼道：“看不出来你这大学士居然还有这一手。”

苏轼高兴的拿起一盘小虾米说道：“尝尝这个，朝云的手艺也是不错的。”

赵清漪赶紧用小勺舀了一勺送到嘴里，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说道：“好吃，好吃，真香，看不出来姐姐还有这手艺。”

说得王朝云脸颊都红了。

苏轼得意的笑着说道：“她手艺都是我教的，不过青出于蓝胜于蓝，比我做的好。

你是没尝过她做的，用虾皮肉做馅。那包子，一口咬下去满嘴飘香，还有油酥春卷，改明儿有空到我那去，让她做给你吃。”

苏轼高兴得浑然忘了对方是公主的身份，只把她当成柳川自己这位贤弟的红颜知己了。

感谢柳川之余，爱屋及乌也对柳川身边人格外的亲切。

柳川却找那老农说话，问他一些田间地头的事，老农才逐渐放开了拘谨，喝的高兴。

这老农也是个好酒的主，只不过家里不大富裕，也没多少钱买酒，今日喝了不要钱的酒，哪有不往死里喝的？一碗接着一碗，转眼间便已经喝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大家也都酒饱饭足，甲兵们没有敢喝酒，毕竟在外面他们是有守护之责的。

此刻太阳也西斜，于是便收摊子准备回城。

问了老农所在村落，正好是回去要经过村落附近，便让老农坐在马车上送他一程，毕竟这老农喝的有些醉了。

他们一路行进来到了那村落附近，也就不到一里路了，远远都能看到。

老农经过这一路微风吹拂，酒也醒了一些，摇摇晃晃挥手跟柳川的人告辞，便踩着田埂往村里走。

柳川他们也说笑着继续往城里走，刚走出没多远，忽听的远处传来了老农惊慌的尖叫声。

众人都忙回头望去，只见远处老农从路坎下爬了上来，接着朝他们大喊大叫，跌跌撞撞往这边跑。

柳川顿时感觉下意识的觉得出事了，忙对身边甲兵说道：“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