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量天尺带出的隐密（上）

两日后，卯时时分，通往武夷县城的山道上，一位公子打扮的青年和一位眼睛被胖脸挤成一条线的小胖子出现在道上。

胖子的打扮就像一个饭馆跑堂的，粗制的蓝色褂衫罩在敦实的身板上，怎么看都像个卖猪肉的；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两手还提着两只钉有铜钉的木箱，就他那微微冒汗的胖脸，可见这两大箱子分量不轻。

倒是那青年公子，儒雅倜傥，一袭雪白的着装，环佩束腰，扎束得精致雅然，俨然一副世家公子气派。右手一把折扇，腰间一把佩剑，犹如闲庭漫步。

也是，百十来里山路，仅下山的路程都占了一半。空手都难提二两，何况还负重前行。胖子见路旁有一供路人歇息的亭子，终于开口说到：“九师兄，歇歇吧，打个尖再走。”

“就你事多！”青年拿折扇往胖子头上一敲，“好吧，歇歇。不过，今后不能叫我师兄，要叫少爷！”

胖子嘻嘻一笑，递过一只煮熟的熏鹅腿，“师兄，不，少爷，我有两件事不太明白，能给小十三说说么？”

青年拿出自己的水囊，喝了一口说到：“我猜你要问的两件事，一件是本公子的那把尺子是怎么取下来的，另外一件就是师父为什么要你跟着我下山，对不？”

胖子一脸惊讶，张着塞了一半鹅腿的嘴，这也能猜到？神啦！我还没说呢？

“就你那葫芦底儿的脑袋，说你楞都是在夸你呢。”

“先说第二个问题，你小子上山前是干什么的？混在一帮小乞丐的人堆里，号称什么妙手不空儿，结果看见师父身上的玉佩想上手，被师父给逮个正着。”

说到这，世清两手朝着山上方向一拱手，要不是师父慈悲，念你是个孤儿，你小子早就饿死街头啦！

到底是“夔门神偷门”出身，眼尖。胖子不好意思挠头的同时，发现世清的左手不是那只猪蹄，而是一只黑铁样的假手。不禁打岔到：“师兄你的手？”

“别打岔，现在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第二次去见三师兄的画面，于是，一个有关量天尺和自己的秘密，渐次露出冰山一角。

第二天一早，世清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迈进。由于从容而来，他对庭院里的布置有了仔细的观察。

表面看周边的树木花草、小径曲廊、假山水渠等什么的没说异样，其实对应天象，却暗含南六北七之星阵玄机，就是花花草草的颜色、高矮，错落分布，也都大有讲究焉。

要不是三师兄陪着他给一一点明，踏错一步，任你功夫卓绝，来多少人都得着了道儿。可见这个庭院，大有玄机，主人不说破，外人哪能得知这里布满机关陷阱？

哑童和那只大狗没在，显然三师兄也明白自己怕狗的由头。不过内里几间房屋依然是禁区，于是他被引到了一处可以眺望九曲溪的亭阁间里，那里还养有七八只咕咕叫着的信鸽。

一刹那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又出现更多的疑惑在心中打转。此时，三师兄拿出那把量天尺，先放一边，然后又拿出一只黑色的假手说到：“师弟这次下山，定会遇到许多艰难困苦，师兄没有别的长物可送，倒是这南疆黑蚕丝打造的义手可配师弟。”

说着像变戏法地拿出一堆稀罕物件出来，世清一看，有精钢峨眉刺，有飞蝗弹珠，还有一件仿手钢爪，可伸可缩，几乎是每个手指皆有妙用。

这番景象，把个平时看似玩世不恭的世清给瞬间感动，正欲单腿一拜，被公输仁昌给阻止了。

紧接着三师兄一阵妙曼潇洒操作，中指峨眉刺，无名指飞蝗珠，食指飞镖等等一番演练，如同天女散花，防不胜防。就连大拇指，你以为是在对人夸奖，没准后面偷袭的人就会中招。

端的是“宝手”一只，防不胜防、机关契合、奇妙无比。

世清目不转睛，仔细看着公输仁昌的演练，虽只一遍，已是熟记在胸，到底没辱没儿时十里八乡奉送给他记忆神童的名头。 

脑海里对三师兄的认知，不仅是进了一步，亲切感也不亚于自己的师父。于是夸赞道：“真不愧响当当的鲁班祖师后人，机关设置巧夺天工不算，一手暗器功夫“千眼如来”也使得天下无二，师弟钦佩之至。” 

这时，公输仁昌拿起了那把量天尺，只见底部已经安装了机关，可以收放自如地装在世清的左手臂上。紧接着又说出了一番让世清再次震惊不已的话来。

“还知道昨天我为什么说师父对你究竟偏心的话么？”，世清点头。“你可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这尺子造型乃我先祖所创，至今已逾千年，非族内门人嫡系或掌门师兄，不得擅自使用。后人为纪念他的功德，命名为鲁班堪舆尺。

你看，这上面一共分为两层，上面叫做门公尺，下面称为丁兰尺。门公尺是用来建筑房屋，上面有财、病、离、义、官、劫、害、本八个字。

八字为一循环，其长度按照当今尺寸为一尺二寸八分半，约合十三寸，每个字又分别占四个星，即：财、德、库、六合，为天地四方之意。

丁兰尺上面也有几个字，分别是丁、害、旺、苦、义、官、死、兴、失、才十个字。

多用在阴宅、祖龛丈量、宗教庙宇、帝王陵墓方面。红色为阳为吉、黑色为阴为凶，已是包罗万象，把天下玄妙都尽皆收纳于这把尺子之中。

不过，对于不懂的人来说，师父给你的这把尺子或许还有别的含义。你看师兄用的这把尺子，表面看只有手掌这么长” ，说着随手一抖，那尺子犹如一条蟒蛇，迅猛无比地飞了出去，瞬间一丈来长。

要是只把它当成木工的普通工具，也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丈量尺子罢了。出手伤人，那也是猝不及防的甩鞭加暗器，当真是惹不起的存在。

“所以，尺子上的内容还是那些尺寸、文字，你的却有了师父一些心得在内，祭炼成了法器。我这把尺子叫八折尺，可长可短，你这尺子命名量天，别有深意啊。”

听到这，世清顿感责任重大，脸上的表情也随着搞懂了师父送自己这把尺子的特别意义而凝重起来。

再看三师兄，也是表情深重两眉紧锁。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早年间家门惨遭不幸，几册家传秘笈被毁于一旦，内里记有这尺子的用途和心法，还有可以制邪驱鬼的厌胜之术。

想咱师父仿照先祖尺子模样，打造成法器并命名量天尺，怕是要你以天下为己任，以此来参悟道学、光大我派门庭啊。”

“那么师兄可知当今世上，还有谁有这样的秘本或者懂这样的技法呢？”

“这个，曾听师父云游回来，讲起过这方面的江湖秘辛，说是传闻在前朝太康元年，皇宫大内存留一本；另有一本现存本郡富商陈万山手里，也不知是真是假。”

“陈万山？莫不是洪都郡铅山县的那位陈万山？”世清猛然听到这个在梦里都经常以噩梦形式出现的名字，脸色大变，身体一震，胸中已是泛起惊涛骇浪，怒火瞬息点燃，但下意识里却盼三师兄能摇头否认。

但三师兄终究还是回答到：“师弟也知道这个人吗？”

世清再次点头，八年前的那一幕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中，心中道：要不是他，他怎么会来到这道观修行，要不是他，又怎么会怕狗如命，要不是他，又岂能无家可归？这，这这，也太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