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5章 乱世无德

只不过这些人想着逐鹿天下，城里头的百姓却是遭了殃。

毕竟，打仗这种东西，终究是劳民伤财。

战乱时期，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就说如今的英驰城，就算是梁国军队进驻这里，居民们再怨声载道，终究还是真不敢做些什么。

再怎么说，军队终究是军队，若是那领将狠下心来，直接把这城给屠了，那皇帝顶多也就是口头怪罪，撑死了就是略施小惩。

毕竟将在我，手上握着军权，这个时候皇帝当然是该哄的哄，该劝的劝，突出一个以和为贵。

在这里有一个最浅显的道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军权在，士兵也在，那才是硬道理。

而此刻，这城中就驻扎着梁国的四万大军。

四万，这已经算是半点都不少了。

但以攻守城之间的优势对比来说，四万又略显不足。

只不过考虑到山海城是一座孤城，只要切断了粮草水源各种供应，四万攻一万，绰绰有余。

眼下，这驻军在此的将领就是这么打算的。

断粮断水，时候一到，这山海城自然会开门投降。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要是云裳没有考虑这方面的问题，那她也白长这么大个人了。

山海城中早已屯了够整个城的人吃上三年的粮食，水源也则是来自地下河，想要断掉哪有那么容易。

云裳又不是傻子，山海城这么显眼的地方，当然会考虑到是否被攻占的事实了。

此刻，陆沉已经悄然来到了这座城内。

为了掩饰自己的容貌，还特地伪装了一下。

他自己的脸实在是过于招摇了，怕是才进城就要被围观，眼下便是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模样，戴着一顶斗笠，看起来像是个镖师。

陆沉的体格足够健壮，加上眼角位置一抹疤痕更添了几分凶恶，以至于骑马进城的时候就连那些守城的士兵都不敢阻拦。

这个世界的镖师是相当常见的，普遍活跃于各处，其性质跟陆沉平日里所了解到的镖局都不太一样，可以说，更像是雇佣兵。

雇佣兵性质的镖师，的确很不一般了。

镖师平日接的任务很杂，独来独往但武艺高强的镖师通常是见不到人，但若是有悬赏便会自行登门。

而成了镖局的，通常会接委托，帮忙打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之类的。

诸如此类的事时有发生，也渐渐可以了解到镖师的不同。

在这个世界，镖师代表一种暗地里的规矩，自这混乱世界中独立出来的规矩。

这年头，就连镖师都要比国家更讲信誉，这委实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以陆沉才伪装成镖师，因为这个身份的确很便利。

这匹马则是之前云裳送的宝马，身为一名常年在外游荡的镖师，有一匹宝马也算正常。

如若可以，就连这些朝廷的人都不想招惹镖师。

因此，陆沉一路走来，畅通无阻。

镖师的身份到底还是太好用了。

进城的时候，陆沉看到了城内的惨状。

百姓几乎都饿得面容枯槁，双目无光，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两声叹息。

大争之世，这些百姓也没有选择。

或许临近皇都的会过得好一些，但大体上总觉还是差不多的。

除非什么时候，一个稳定的国家能够平息多国的混乱，将其征服，再建立新的秩序跟制度，避免十里不同音，百里钱币不同的问题。

唯有真金白银在这里才是硬通货，否则便是以物换物了。

几乎每个统治者都在一点一点地压榨着手下的人民，一直到他们流干最后一滴血。

这里的百姓，如今自然也面临着这般状况。

梁国的一切都是为战争准备的，各种制度与方案尽皆如此。

多数国家都是如此，这显得山海城这个独特存在是那么的特殊。

“这位大人，大人，行行好，给点东西吃吧。”

陆沉牵马走在城内，侧旁有一妇人扑过来，抱着他的腿，哭泣地祈求施舍。

陆沉看向她身后，一个约莫是有六岁的小女孩正在怯怯地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亦是充满希冀。

陆沉沉默片刻，说道：“进屋说。”

那妇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竟是带着陆沉走回家去。

沿途，那个小女孩一直不住地打量着陆沉。

对她来说，眼前这个人的装饰真的好奇怪。

而且，好像很好看。

陆沉被领到了一个破败的房屋。

不过看这样子，姑且还算是安全的。

妇人让小女孩回小屋里去，随后，开始脱衣服。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大人且稍等，不会碍事的，我很干净的！”

她似乎也有些着急了。

陆沉平静地说道：“我不是想要你做什么，这些吃的拿着，分给你女儿吃。”

随后，便是几个已经凉了的肉饼。

陆沉身上带的东西不多，不过为了应付饥饿，带的基本就是这些东西了。

兴许是饿坏了，妇人的眼睛都冒绿光了，可到底还是没有碰这肉饼，而是看向了陆沉。

“大人！您这是…”

肉饼独有的香味几乎让这妇人疯狂，但她仍旧坚守着最后的底线，没有拿起来就啃，而是看向陆沉，似在询问。

陆沉坐在吱吱呀呀的长椅上，淡淡说道：“最好赶紧吃完，要不然等会那些嗅着腥味的家伙来了，你们可能就完了。”

妇人似乎也明白了陆沉的意思，走进了侧屋，把一半的肉饼交给了小女孩，自己则是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明明已经饿得快晕过去了，但却能够保持这细嚼慢咽的姿态，这意志力倒是令陆沉惊叹。

换做是别人，这会早就巴不得把包着的纸都给吃下去了吧？

这样过了好一会，肉饼被吃完了。

妇人来到了陆沉的面前，直接跪下。

陆沉早有预料，单手扶住。

“起来。”

妇人却满是热泪地说道：“若非大人，我母女二人怕是早已被饿死在了这里，如何能够不感念大人的恩情呢！”

陆沉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