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击破囚笼之人

“黑暗的世间？你也是这般认为的吗？”

陆沉耐住心轻轻询问着。

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紧紧抿着嘴唇，不知怎么解释。

陆沉一见，瞬间懂了。

的确，她从未见过世间是什么样的，只能从他人的口中来知晓，因此，她所认知的世界，归根结底也只是他人的世界罢了，正如她现在对世界的认知，显然就是那婆婆所说的。

自小便不曾见过世界的真实，陆沉不知该庆幸对方还是后悔了。

常人随手可触及的世界，在对方眼中却是早就消亡，这也许就是其悲哀吧。

陆沉自己没体会过这种感受，但他却是知道，那种被抛入深渊，一眼看去只有黑暗的感觉到底多么令人心寒。

那是绝对的黑暗，而并非只有淡淡的颜色。

他与她在此静坐良久，双方未曾开口，她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氛围，只是静静跪坐着。

良久，陆沉开口道：“我能够在这里看看吗？也许能够找到出去的路。”

眼见他如此执着于出去，她愣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不过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的心好似在那一刻又要沉寂下来了。

陆沉在这座宫殿摸索半天，最终视线还是回到了眼前的大殿中心，自己点燃起篝火的位置。

他看着这个从四周覆盖到中心的阵法，迟疑了一番忍不住询问道：“你没动用过这里的阵法吗？”

虽对他的问题感到很困惑，但她仍旧回答道：“没有。”

见此，陆沉瞬间了然。

“你能够运转一下给我看看吗？”

她却是在此时有所迟疑。

并非是怀疑陆沉，而是担忧此举是否会伤到他。

此时一开始所有的谨慎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认为陆沉是可以被信任的。

因此，在陆沉的话下，她运转了这里的法阵。

随后颇有意思的一幕出现了。

阵法汇聚到了中心，那个位置正是陆沉所点燃的篝火位置，他能够感受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正在将那团火焰覆盖。

特殊的场景持续的世间并不算长，很快就结束。

某一刻，陆沉感觉火焰的性质被改变了。

他看向身边的女子，轻声道：“也许，我找到出去的路了。”

她怔了一下，但只是轻轻点头。

“恭喜。”

没有其他言语，仅此简单直接的道贺。

这却是引来陆沉的疑惑。

“你不与我一起走吗？一个人待在这里未免有些太过无聊了。”

虽然对于这样的提议很心动，她却仍旧摇着头，道：“我没有自保的能力，而且看不见，出去也无用。”

她这话却是在理，即便陆沉也在这一瞬间无话可说。

的确，就算是自己在身边一直照顾她，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看不见一事就已经将她彻底掣肘了。

“真的不打算一起走吗？”

他再度询问。

她摇了摇头，轻声回应道：“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对于自己的情况，她最是清楚的。

外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可自己这样是没办法在外面生存下来的，只会影响到对方的脚步而已。

为了一己私欲去做这些，她完全不想，还不如待在自己熟悉的宫殿，至少，这里没有那么麻烦。

陆沉又是一番沉默。

对方的行为令他不知如何说好，只得沉默。

漫长时光都待在这么个地方，看不见这一切，但却能够丈量出这里的一切。

双手所触及之物，具不是事物的本质，唯有那短暂的余温才令她念念不忘。

在这一刻，陆沉觉得，对方的命运似乎有些过于悲惨了。

也许是有所察觉，她摆了摆手，难得扬起了嘴角，笑了。

这是陆沉头一回看到这个女子在笑，因此难免惊奇。

尽管看不见眼睛，但这笑容已经充满了活力，就好像在鼓励他一样。

他沉默地点点头。

伸手去触及那已经蕴含了传送力量的篝火。

在触及之前，他忽然出声道：“我会回来的。”

“嗯。”

她轻轻点头，随后，他便消失了。

那篝火依旧，只是短时间内其中的传送能力暂时是不会有了。

场内，又剩下了她一人。

这一次却并非此前那般冷清，因为有了约定。

她觉得他会回来，这是懵懂的她对于此事的期盼。

准确的说，这就是没被骗过的姑娘。

当然，陆沉所说之话，从未是口头约定，最终都是化为真实。

只是你一言我一语，双方就构成了这个约定，并且让她在接下来的时光里充满期盼，期望着对方再度回来。

毫无疑问，陆沉是特殊的。

得到了守卫者耶提尔的认可，又能够在宫殿本身的注视下走入这座本就该是保护她的堡垒中。

她其实未曾忘却长辈的吩咐，仍旧保有警惕，只是陆沉给她的感觉过于亲切了。

并非是他的言行所带来的感觉，而是一开始那种发自内心的感觉。

这种事说来奇妙，但却可用冥冥之中这种话来总结。

就好像是注定了一样，他会来到这里，也只有他能够来到这里。

这里本该就是拒绝所有外来生命的禁区，保护她的同时也在将她彻底封闭，陆沉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封闭。

她虽对其保有戒心，但却并非是那想象中的坚毅。

倘若换做其他人，恐怕是连宫殿门都未曾踏入，便被宫殿本身所带有的抹杀特性给消除掉了。

只能说，陆沉恰好来了，并且他又是恰好的那个人。

就好像，这一切早就注定了一样。

不为外界所掌控，他是打破囚笼的一环，就好像一根尖锥一样。

他向来是如此，明明身陷囚笼，却总是会成为那个击破囚笼的人，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本该寂静的宫殿在他离开之后未曾变得幽冷，他留下的篝火正在宫殿中熠熠生辉，火光为这里带来一丝温暖，在两个人的情况下，又会变得温馨。

火焰虽暖，可在她的心里，却始终没有指尖那一抹余温来让人觉得发自内心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