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公审

乡公所的保甲长姗姗来迟，太阳已经升上老高，好在场坝周围有几棵老榕树，枝繁叶茂，村民们倒也不觉炎热。

将保甲长让到当中的桌前，老村长和几位村里耆老陪坐，奶奶和女老师也坐了个位置，村民和学生们一人一张凳子，坐在前头。

老村长见安排妥当，一声令下，将五花大绑的永财叔，和那只大猫尸体抬出来。

“永财，说说事情经过。”

大概是大猫的死对他打击极大，永财叔似乎已经认命：

“前天挖坟后突然下起大雨，我趁着大家回去躲雨，偷偷把长运婶婆的尸身背到山上，藏到山洞里。”

“尸身都变成僵尸了，你就不怕吗？”

底下有村民叫道。

永财叔脸上浮现诡异笑容：

“我一个老光棍，可能天生命硬吧，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帮忙迁坟烧僵尸都烧了好几起，僵尸和死人有啥区别，又不会动，有什么好怕的。”

永财叔语气不屑，自顾自说下去：

“晚上我带着咪咪一家家走过去，先去的金水家，咪咪挠门的时候道长起来开门查看，就被咪咪咬死了。”

“后面连走几家，门窗都关得很紧，只有永成和他媳妇吵架，自己一个人睡，门只插了插销，我就踹门进去，和咪咪一起把永成弄死了。”

“你个杀千刀的，活该断子绝孙，我的永成啊,我和你拼了，呜呜呜......”

永成婶一听急了，就要起身撕打永财叔，被三姑六婆死死拉住，只好不住哭号咒骂。

永财叔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昨天早上我鼓动大家，逼金水来祠堂守灵，想着晚上和咪咪一起再把金水弄死，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老村长喝问道：

“你为什么要害大家？还有你昨晚说的，害死金水家里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永财叔支支吾吾半晌，猛然自暴自弃说道：

“金水的爷爷延年叔从南洋回来的时候，带回好几箱银子，我爹和延年叔关系特别好，他们家建房子的时候，我爹帮着延年叔，偷偷在大堂门槛下面埋了一箱银子，说是要留着以后家里败落再起出来，后来延年叔暴病死了，应该没来得及给延年婶说这事。”

“我爹死的时候和我说过这事，我就记在了心头，后来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媳妇也娶不起，我就想把他们家的人都弄死了，再偷偷去把银子挖出来。害死一起迁坟的人，是想让大家以为是婶婆僵尸作祟，到时金水家的房子荒废，大家都不敢住，也方便我起出银子。”

奶奶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永财叔说不出话。

李金水腾地站起，怒视永财叔骂道：

“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啊，我们家上下几十人，都被你害死了。”

永财叔争辩道：

“我就害了几个，延松叔和延寿叔放羊的时候被我推下山，另外还推了几个下水。延鹤叔是自己病死的，有的自己生病死的，有的整天疑神疑鬼上吊，这不关我事吧。”

李金水双目几乎喷火，盯着永财叔，暗恨自己昨晚没顺手一桃木锥插进他胸口。

村里谣传祖先变僵尸会吞噬自家子孙，自己母亲天天精神紧张，最后熬出病来遗憾离世，都该归咎于他。

村民们也是议论不已。

保甲长听说有一箱银子埋在地下，眼珠转了转，插话道：

“大家安静，听我说一句，我们先去把银子挖出来，坐实他的罪名。”

老村长咳了一声：

“保长，公审还没结束，等公审完了再去挖吧，银子也不会长脚自己跑了。”

一众耆老连连点头称是。

保甲长略显尴尬，看了老村长一眼，正襟危坐不再言语。

底下突然有村民叫道：

“我刚问了其他人，祖先变僵尸会吞噬自家子孙，大家刚开始都是听你说的，是你散布的谣言，村长，你们小时候有听过这个说法吗？”

老村长和几个耆老认真回想，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良久对视一眼，缓缓摇头。

李金水心中一动：

“你早就知道我祖奶奶下葬后，尸体没有腐化，变成了僵尸对不对？”

永财叔也不隐瞒，毫不在乎说道：

“那时家里揭不开锅，不就只能去盗墓嘛。就是看到婶婆变成僵尸，我才想到这个办法。”

“那为什么烧祖奶奶的时候，僵尸会动，我明明看到她从棺材里坐起来了。”

李金水说完，一起去挖坟的青壮纷纷点头，满脸惊容，证明确有其事。

永财叔也是不解：

“这我就不知道了，以前见到的僵尸都干巴巴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跟真人一样的僵尸。说不定，婶婆真的是活僵尸，到时候，就会来找你们一个个算账了，嘿嘿嘿......”

伴随着永财叔诡秘笑声，榕树下一阵阴风吹过，场坝上的村民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头泛起一丝寒意。

顿时，村民们咒骂不绝。

女老师突然站起，温柔地安抚：

“我可能猜到了原因，大家不要担心。”

“僵尸分干尸和湿尸，湿尸和刚死去的尸体差别不大，产生条件比较苛刻，和湿度、温度、空气、细菌、土壤微量元素成分都有关，比较少见而已，死后的人被电击或者火焰烧灼时，身体韧带突然收缩，确实会有坐起来这种怪事发生。”

村民们听得半懂不懂，只知道并不是僵尸真的活过来，纷纷松了口气。

倒是李金水和学生们一脸崇拜地望着老师。

老村长慈祥地向女老师点点头，示意坐下，开口问道：

“大家还有疑问吗？”

李金水站起来，举着从永财叔那里抢过来的口簧琴问道：

“这个是干嘛用的，为什么吹不出声音？但是吹的时候会有很烦躁的感觉，你是用这个来指挥大猫害人的吗？怎么做到的？”

说起大猫，永财叔情绪终于崩溃：

“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吹不出声音，可想事情的时候吹这个，咪咪就会知道我的想法。咪咪是我从山上捡回来的，那么小一只猫咪，我怎么知道会长这么大，我什么亲人都没有，现在连咪咪也死了，坏事都是我做的，你们打死我好了，我也不想活了。”

女老师噗哧笑出声来：

“这哪里是猫咪，分明是猞猁，猞猁生活在寒冷的高山上，咱们这出现猞猁确实挺罕见的。还有呀，那个口簧琴，吹出的是次声波，我们人类耳朵听不到的，不过很多动物，听得到次声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