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胜楠抱着一捆玉米杆子进屋，嘴里喊着：“妈，昨晚的那场雨，把柴火都弄湿了。好不容易巴拉一点，我们中午就简单下个面吃吧。”

妈妈放下手中的针线，一只手捶打着背部，一边说道：“那就下点面，再打两个鸡蛋。”说完笑吟吟地瞧了瞧胜楠，又低头赶着手上的活儿。

“妈，你背疼就歇一会儿，剩下的让我来。”姐姐夏美心疼得看着妈妈说道。

“妈没事儿，顶得住。”眼里充盈着满满的母爱。

虽说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是胜楠怎么也学不来夏秋轻易能学会的针线活儿。唯独画画，胜楠在整个村子里都是无敌。所以她从小就立志当一名画家。

“妈，等我当上了画家，给你买个不用烧火的炉灶。就那个新加坡电视剧里一扭开关就打着火的那种。”她洋洋得意地说道。

胜楠最近迷上了新加坡电视剧。

俏皮萌动的小女孩悄悄长成了喜欢言情剧的女孩子。

妈妈欣慰地说道：“好好好，妈就等着我家胜楠当上画家的那一天。”

在一旁的夏秋也不甘寂寞，补上一句：“那我就当个裁缝，不，服装设计师吧！”

“姐，那以后我这位画家的衣服，你可要全权负责。”胜楠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美得你。”夏美朝胜楠抛去媚眼。

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妈妈在一旁看得笑弯了眼睛。

一时间，满屋子洋溢着幸福的欢笑声。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这位未来的画家蹲在炉灶前，哼着电视剧的主题曲，拿过一根玉米杆子，熟练地用双手折弯后塞到炉灶里，紧接着又一根接一根地折弯、填塞。

塞了四、五根，炉灶口已经差不多填满了。

她拿出一根火柴梗，准备点火。可是，火柴盒粗糙的点火面已经摩擦成光溜溜的灰白面。“妈，火柴打不着火了。家里还有新的吗？”

“估计没了。昨儿个还去买酱油来着，竟忘了买火柴了。”

“妈，我去趟小卖部。一会儿就回来。”

胜楠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接过妈妈递过来的零钱出了门。

可是，在半路上遇见了那个八百年都不想一见的人。

“哦，这是谁呀?”讥讽里透着玩弄。说话的正是全村人都避之若浼的二狗。

胜楠懒得搭理，瞟了他一眼继续赶路。

可是，二狗玩意上头了，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想干嘛？”

“你觉得呢？”说完，二狗点燃了一根香烟。然后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起眼前的胜楠。心想，脸蛋白净、长睫毛、大眼睛，身材也不错。可惜脾气不大好。

“好狗不挡道儿，你给我起开。”胜楠从骨子里就瞧不起这种男人。

二狗一听，刚有的那么一点好感顿时云霄湮灭。居然被一个姑娘家瞧不起？！

他的自卑感作祟，立刻把头耷拉下来。数秒之后，他嗤笑着看了看胜楠。随后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朝胜楠逼近两步，突然吹胡子瞪眼指着胜楠的鼻子嚷嚷道：“再给我说一遍！”

“我有急事儿，你让开。”胜楠想绕过二狗，没料却被二狗抓住了一只胳膊。

“你到底想咋样？”胜楠压着一股子气，瞪了一下二狗，然后奋力甩开了二狗的那只咸猪手。

看到胜楠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二狗莫名的有种兴奋的感觉。

“叫我姐夫，立马放你走。”二狗食指抵着唇边，饶有兴趣地等待着胜楠的反应。

胜楠心想真恶心，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姐姐肤白貌美、温柔体贴，怎么可能嫁给眼前这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呢。

“哼，姐夫？做梦！”

“啧啧，没一点女人味。你姐姐夏秋多水灵啊，还那么温柔。我说，你们到底是不是亲姐妹？不会是你妈偷了野男人生的你吧。”

说完就抱起肚子，前仆后仰地假笑起来。二狗还不时地偷瞄胜楠渐变的脸色。感觉越来越好玩了。邪恶的笑声在胜楠耳畔盘旋着。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打乱了玩弄的节奏。

胜楠也不知道哪来的熊熊怒火，一个巴掌扇过去，让二狗立马感受到两眼冒金星的滋味儿。

“你算老几，还敢玷污我妈的清白。”

她心想，妈妈含辛茹苦、洁身自好，怎能让这么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信口开河，侮辱和亵渎自己的妈妈。

如果在这种事情上自己都忍气吞声，那岂不是愧对妈妈的养育之恩。

她气得浑身颤抖，心中怒火都要冲向外太空。

二狗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打他。“敢打老子，你找死！”

二狗屁阿-地一个巴掌扇过来，胜楠重心一偏就倒在了地上。鲜血瞬间顺着嘴角破裂的口子往外渗出。

“臭女人，你们女人都一样！”他骂骂咧咧地又踹又打倒在地上的胜楠。

胜楠完全豁出去了，玩命似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扑向二狗，撕扯二狗，恨不得撕烂了喂狗。

胜楠力气不及二狗，她就借机在二狗身上挠出一道道暗红色的指甲痕。

二狗打累了，喘息的间隙，忽然感觉到脸上、脖子上一片火辣辣。

他咧着半边嘴，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又很快像触了电一样迅速收回了手，放眼一瞧，居然还有黏糊糊的液体沾到了指尖上。

他抓狂得喊道：“你这个疯女人！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就在这时，二狗的身后传来声嘶力竭的声音： 

“敢动我女儿，我先废了你！”话音刚落，只见二狗发出清脆的惨叫声，接着就两手护着裤裆，在地上直打滚。

“妈-”胜楠大声哭喊着妈妈。泪水像开了闸一样夺眶而出。

这一声“妈-”的叫唤声，妈妈也早已模糊了视线。“胜楠！”她一边呼喊着，一边凭着感觉挪动脚步，双臂张开等着心爱的女儿入怀。

终于，母女俩相拥而泣。跟在妈妈后面的夏秋也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原来是路过的村里人及时通知到了胜楠的妈妈，这才有了这一“飞毛腿”。

女人本弱、为母则刚。也许正因为她是一位母亲，才能在危急关头爆发出惊人的魄力和豪举。

那一晚二狗跟村长喝酒，说道：“舅，我饶不了她们，你要帮我！”

村长低头吸着旱烟，久久默不吭声。烟雾从村长的鼻孔和嘴巴往外逃窜，几缕浓烟飘到头顶自然散开。“哎，冤孽啊！”村长叹口气。

二狗没心思揣测村长的话里有话，只顾着怎么报复夏家母女。

于是，他抓住村长大舅的袖子摇晃了几下，“舅，你倒是帮不帮我？”他用恳切的眼神盯着大舅。村长看了看二狗脸上的挠痕，便无力地点了点头。

那天，胜楠像战士一样带着淤青、血迹，被妈妈和姐姐搀扶着回到了家。姐姐忙着用毛巾擦拭，妈妈则寸步不离地陪在胜楠身边。所幸，骨头没有大碍。

隔壁的王婶儿听闻拿来小米粥和几个白花花的大馒头，还有十几个鸡蛋。

看到胜楠脸上斑驳的淤青和嘴角黑红色的血痂，王婶儿心疼地背过身子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泪。

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早已经当成自己亲妹妹家的孩子。胜楠小时候也活泼，左一个大姨、又一个大姨，叫了那么些年，早叫出了感情。

“这死二狗下手也太狠了。哎～，有其母必有其子。他娘就是个狠角儿。要不能撇下不到一岁的娃娃，一走了之吗。妹儿，要我说呀，二狗那是嫉妒咱家胜楠有个好娘。”

王婶儿这会儿拉住胜楠妈妈的手，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临走，王婶儿好心提醒她们，这些天一定要多加防范二狗来报复。

二狗如果那么轻易忘记今天受到的“耻辱”，那早就不是二狗了。“二狗”这个名字，其实是村里人私下给他起的外号。凡事儿，只要被他盯上了，有理没理都会像野狗一样撕咬着不放。

他敢这么嚣张，全因有个当村长的大舅，狐假虎威。

那一晚，即便喝了不少酒，裤裆下的阵阵疼痛始终没能让二狗睡个安稳觉。

二狗在黑暗中狰狞着脸，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你们给老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