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的际遇真是令人始料不及,就像蒋星月就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邀请进这栋房子,毕竟她曾经像垃圾一样被从这里扔出去过。
在她童年印象里,那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好大,好明亮,有一段弧线张扬的旋转楼梯,丝毫不担心浪费居住空间,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楼梯是可以搁到屋里的,站在那房子里抬头,仿佛就会忍不住地担心巨大的水晶吊灯会从头灯砸下,低头又害怕自己弄脏这光可鉴人的地板。
时隔十八年,再来到这里,它依然坐落在地价惊人且闹中取静的内环,只是小区以有些年头了,这栋别墅的造型风格和设计理念也早过时了。它的外墙翻新过,改成了近几年时兴的偏法式的石材漆,花花草草也需要精心打理才能维持状态,但庭院里干涸的鱼池,石阶,花坛都有着风雨斑驳的痕迹,它咋一看还是昂贵和气派的,但已经经不起细节的推敲了。
网络上流传的那些说法不会是空穴来风,惨淡的股价更骗不了人,南宫家可能真的不行了。
两次来这里,两次皆非自愿,今天她是被保镖‘请’上车的。
由于当年对这栋房子的印象太深刻,那个血缘上的奶奶反而令她印象模糊,不过肯定是没有现在这么老,满头的银丝也掩盖不住她的贵气和威严。这个老太太也曾是财阀界的女强人,本身豪门出身又嫁了豪门老公简直是人人羡慕的身份与地位,可惜事与愿违……
失意会融进一个人的精气神里,在镌刻到脸上的每一道细纹里,藏不住的
蒋星月站在老太太面前沉默的打量着着她,来应对老太太对她的打量。老太太绷着脸,作为上位者和长者的威严让她对蒋星月波澜不兴的目光感到不适。她已经做好准备,想象蒋星月会痛斥自己,述说不幸,或者至少表现出明显的仇视,但是眼前的小姑娘太淡定了。
她在被迫做出这个决定没多久,这个孩子的全部资料就出现在了她是办工作上--蒋星月,25岁女,未婚,宁海大学视光学硕士,就职于星海眼视光中心一号店(目前是店长),家庭成员妈妈。
十八年前那个胆小怕生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想到她的身世,和自己将要提出的要求,南宫老太太不免有点心虚。
蒋星月环顾了一下四周,走到离老太太稍远一点的沙发上坐下,掏出手机回复了几条工作上的消息。
老太太皱起眉,清了清嗓子。
蒋星月抬起头,不卑不亢的说“董事长,找我什么事。”
“………你长大了”老太太也是经历风雨,商海沉浮,此时却也只能用废话来缓解尴尬。
蒋星月想笑:“董事长,不是有事求我,你是不可能主动来找我的直说吧。”一般这种时隔多年,主动找回不认的私生女的戏码,通常都是用来商业联姻的,南宫家看来是不舍得自己闺女去,要她来顶替了,也不怕对方说她诚意不够。
老太太面上有些上挂不住“求到不至于,是想和你做笔交易。”
“说吧。”蒋星月之所以上车主要是好奇。法治社会,又不是拍电影,她要是当街嚎上两嗓子,保镖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她来这里,纯粹就想知道老太太找她干嘛,说不定能收获一点大仇得报的快感。
老太太推了一下面前的文件夹:“你妈妈名下有七百万的贷款,这可不是一笔小的数目啊。”
“是啊!董事长是打算提我们还吗?”蒋星月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可以替你们还。”
蒋星月瞳孔猛烈收缩了一下:“什么意思。”
“小雅有个很重要的婚约,但她现在履行不了了,我需要你归南宫家的籍,替她去结婚。”
这段话过于戏剧,过于狗血,过于扯淡,蒋星月心里冷斥了一下“您是认真的吗?”
“我什么身份,和你开玩笑。”
“她为什么不结?”
老太太的脸上顿时蒙了一层阴翳,似乎难易启齿:“她怀孕了。”
蒋星月沉默了,她内心不是没有挣扎,嫁给一个陌生人听起来挺糟糕的,可还能比背负一笔巨额债务更糟糕的吗?她的人生,妈妈的晚年都被这比债务压得看不到希望,如果付出一点代价就能让她和妈妈从泥潭里爬出来,岂能不赌一把。
蒋星月深吸一口气:“结婚,什么要求。”
“什么要有要看你未来的丈夫,他要求你什么,你就做什么。”
蒋星月纤长的睫毛垂下,几乎没有犹豫太久,她慢慢的抬起眼,看着老太太“我要一千万。”
如果事实如老太太说的那样,那么她的溢价一定会被接收。南宫家口中重要的婚约,必定事关集团命运和家族兴衰,才要付出唯一的宝贝女儿,如果南宫雅怀孕了,这无论对南宫家还是联姻的哪一方,都是奇耻大辱。哪个有头有脸的家族能接收这样的羞辱,婚事必然要吹。
蒋星月想到南宫雅那张活跃在各大社交媒体上的精巧漂亮的脸,明明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就栽了跟头了呢?一个年轻女孩儿未婚先孕,说出去怎么都不好听。不过,换个思路,万一这是南宫雅故意用这种方式抗婚呢。比如对方很老,很丑,残疾,有怪癖,有暴力倾向,这些都有可能。
她是抓来救场的,南宫家再怎么没钱,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不至于在这三百万的差距上。
果然,老太太干脆的说“可以”
蒋星月后悔了,后悔要少了,她还是胆子太小。不过她心底对这件事的可信度还存疑,但她希望是真的,还债务是她现在最迫切的愿望。
她站起身:“那就这么说定了,后面怎么弄你们安排吧,我还得回去上班,先走了。”
老太太惊讶的看着她“你没有别的问题吗?”
“没了,只要你真给我钱。”
“……你就不问问你未来的丈夫是谁吗?”
蒋星月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就这一会儿工夫就又是一堆信息,她匆匆回复了一条看了老太太一眼“无所谓。”
她年纪轻轻就债务压身,才谈了一星期的男朋友知道她有这么多债务果断分手之后,她对婚恋便不再抱有希望和幻想。所以哪怕对方糟糕到,南宫雅要用极端的方式抗婚,只要能拿回房子,拿到钱,能让妈妈不那么累,她任了,是谁都无所谓了。
离开南宫家后,蒋星月直奔店里,虽然身为店长她的时间比较自由,上班不用打卡,但是无故旷工还是不好的。
她大学毕业就同过了人才招聘计划进入了星海集团,她的导师是星海视光研究所视觉成像与镜片光学的项目负责人,研究生的课程也基本在店里和实验室完成,她之所以能留在这里是老师可怜她,知道她一个小女生背这么大的债务不容易,干销售能让她有不菲的收入。
她认真思考过,想要翻身,一是天上掉钱,二是能拿到专利,第一种在她眼里就不可能,第二中她自认为没有天才般的大脑,想要成功得奋斗至少二十年以上。可笑的是居然真的掉钱了,可她也不知道这比钱能把她砸成什么样了。想她从小坚信的“读书改变命运”想想就觉得好笑。
“蒋老师早”
“老师早”在店里大家都以老师互称,一是为了体现尊重,二为了增加顾客的信任
“哪儿早了,收拾收拾都能直接吃午饭了。”调侃声自背后响起,“星月,你可难得迟到啊。”
这是她的大学同学林萧,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也拥有着共同的战略目标“挣大钱”。
“我临时有点儿事儿,上午店里忙吗?”“你还不知道么今天周一”,她们的店里周一是最不忙得除了固定来做训练和来保养的都没什么人。她们配眼镜最忙的是假期,别人休息才是她们忙得时候。
“哦,对了上午万星送来一些,环焦防的试用镜片,还有资料放你桌上了。”
“好,我下午看,明天开晨会的时候再说一下吧。”
蒋星月看了看表“先去吃饭吧。”
虽然她们出门走几步就有个种小吃和快餐店,但她俩这些都吃腻歪了,最近都多走十多分钟去到星海集团总部吃,因为那里的饭好吃样数多而且员工还便宜。她们是最后一批店员能办集团饭卡的,关键她们店集团离近。
俩人打好了饭,边吃边聊
这时,就听着大门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小骚动,蒋星月回头一看,一帮西装革履的人鱼贯而入,步履匆匆,午休通常是社畜较为放松的时刻,所以他们看着不像来吃饭,像来巡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