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监谈

下午，2点25分，警局

一间单反玻璃隔音室内，倪薇安静的坐在方桌的一侧，等待着与洪景文见面。

此时，她双手时不时的紧扣，嘴上也一直重复着上齿咬一咬下唇动作，表情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玻璃另一边，韩青站在玻璃前，正观察着倪薇。

这时，夏来阳推门而入，韩青说了声“夏队”，后者点点头也来到单方玻璃前。

两人看着倪薇，心中各有所思。

“夏队，我们刚刚确认了洪景文有犯罪嫌疑，就这样让他见熟人没问题吗？”韩青有些顾虑道。

“就是因为确认了他有嫌疑，所以才让他见这个女孩，他们这时候的交流很重要，很多信息都是在没准备的情况下，才能了解的最真实，倪薇来的正好”

夏来阳说着，从兜里掏出香烟，准备点上。

韩青见状，蹙起绣眉，伸手就将夏来阳两指间的烟头夺走，并说道。

“室内不许抽烟，更何况这是审讯室，夏队，你别太过分了。”

夏来阳闻言，无奈将烟包和火机收了回去，道：“这不是憋了一上午了吗，审讯洪景文的那间不透风，我没办法，这间有窗户，不会有味儿的，我抽一根还不行吗？”

韩青一听，更不乐意了，教训道：“你烟瘾越来越大了，再这么下去，得成了烟鬼，最后得肺癌。”

夏来阳不以为然，回答道：“我这一天得用多少脑子，从着手开始调查后就没好好休息过，抽个烟缓缓不是很正常吗，你这副队长当得，一点都不关心我。”

韩青冷笑一声，道：“不让你抽烟就是关心你了，你竟然还不知所谓，没良心”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算是从节奏紧凑的案子中找一点余兴时间放松大脑，这对夏来阳来说是难得的偷闲，韩青也是知道这一点，这才配合着自家队长打趣。

聊得正嗨时，玻璃间内的房门打开了，洪景文在两名警员的护送下，走进了这间审讯室，坐在了倪薇对面。

倪薇看着洪景文，眼中透露着紧张和拘谨，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见家长一般。

洪景文此时面色倒是恢复了很多，因为手机上的短信证据，他一度有些难以接受，情绪十分低落。

但短短的二十来分钟，他貌似想开了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上，端正提拔，又略带着从容淡然，眼睛审视着面前的女孩，眼神和眉宇间透出一股沉稳内敛的了然之色，像是湖面的水镜，波澜不惊。

那种来自社会精英的长者姿态，再度呈现在他身上。

夏来阳看到洪景文的样子，内心不免有些叹服，刚刚才确认了犯罪嫌疑，不管是不是真实的，正常人肯定仍处在情绪影响中，这个洪景文不愧是个有大学教授头衔的人，光是目前表现的自身状态，就很能说明这个人擅于处理内心情绪，他必然有着冷静的思维。

倪薇看着与平时相差无几的洪景文，原本已经准备好被他训斥了，但这一见面才发觉对方并没有这么做，这使得她想说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情绪表现的比刚刚更慌张了，眼睛都不敢直视洪景文。

洪景文面无表情的看着倪薇，没有询问她来的目的，过了半响后，见倪薇仍然没有说话，他便先开口了。

“你的文章，写完了吗？”洪景文问道。

倪薇听到后，抬头拘谨的回答道：“之前的写完了，因为您不喜欢，就没有多写。”

洪景文“嗯”了一声，点点头，道：“你本不该按照我的喜好去编写故事，还记得我跟你第一次讨论现代文学的时候吗？”

倪薇也点点头，道：“记得，您说要以不影响文学体制的形式，去满足市场需求，这是创作的原则和目的。”

洪景文：“我说的这句话，你理解了吗？”

倪薇轻咬着薄唇，点点头道：“理解了。”

“按照这个原则去做了吗？”洪景文紧跟着问道。

倪薇闻言，用力抿了抿嘴唇，随即摇了摇头。

洪景文见她这一表现，眼皮微沉，半眯着看向倪薇。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拉你进社团吗？我看中的是你的写作风格，你虽然对人事很敏感，但是这也让你十分内敛，精神世界丰富是文学的重要条件之一，我那时候觉得你未来的文风会以成熟的姿态驾驭市场，你只是缺乏锻炼，所以我才建议你多借鉴市场的作品，以你的文字能力，假以时日很可能会成为我的接班人。”

倪薇听到这句话，眼中浸了泪水。

“可我没想到，我的这个建议竟会让你走上弯路，过多的借鉴，让你原本的文风逐渐消失，不过，这在创作上也是一种正常现象，在众多文风中，找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是一个作者该具备的技能，但你却太急于满足自己，大量的出手文章，你那已经不是在创作了”

洪景文说到这里，双手伏在桌案上，身姿向前靠了靠，盯着倪薇说道

“是生产，像一台人形机器一样，摘抄复刻，内容麻木，如果我真的需要复刻那些文章，我为什么不直接找台电脑和复印机，编好程序，让它工作？那样不比你速度快多了，也比你更准确？”

洪景文说着的同时，语气愈发的冷厉，而倪薇像是被洪景文的语气攻击到了，眼中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身姿越来越低，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反驳。

“每次你提交的文章，我都会批阅，我真的很想说，你写的那些东西，能叫文章吗？你到底有没有抄写，我会看不出来？”

“就像你用我给你的经费，去资助你那个没出息的弟弟，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不揭穿你，是因为你有才华价值，有价值的时候，给家里人一些资助是好事，可你一旦失去价值，再去偷偷挪用我的钱给你家里用这是什么行为？”

倪薇脸上早已绷不住了，洪景文的话字字都直击她的痛点，她双手紧紧抓着衣裙，哽咽道

“教授，我资助家里是有苦衷…您能相信我吗？”

洪景文冷笑一声，道：“你有苦衷，当初挪用经费之前怎么不说？况且，你要是觉得挪用经费是正当行为，为什么还要偷偷的做这件事？还不是说明你自己都觉得不能这么做”

“你从加入社团第二年开始，就一直在挪用经费，也是从那时候，文风产生了变化，但这些年来，我从没有因为这件事放弃过你，无论是资助你，还是批评你，都是在培养你，因为我相信你有创作的才华，你能成为我的后续力量，这才是我跟你之间能建立关系的核心，而你却跟我说什么苦衷？”

说到这里，洪景文皱起眉头，单手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一副头痛的模样。

倪薇见状，也顾不得刚刚洪景文的训斥，立即关心道：“教授，您别头疼，我做错了事，不值得您这样”

而洪景文这时候摆了摆手，道：“

别跟我说这些，我用不着你关心，你今天来这找我，也肯定不是为了这些事，说吧，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