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分之一的战局

下午四点，到了王诺开工的时间，今天的任务是发游戏新活动的传单，那是即将在下个月月初举行的梦境庄园体验游的宣传——五星级庄园酒店、米其林大厨、吃住全免……

这种对外宣传的工作，自然落到了旗舰店的门面担当王诺身上，王诺化了漂亮的妆、穿着高跟鞋，站在商场入口处一边发着传单，一边不断地有人过来和她合影，还被几个路过的外国人大声地称赞她的美貌。

王诺很辛苦，店长很高兴。

“王诺，过来休息一下吧。”

六点钟左右，店长给了她一个换班的休息时间，允许她喝点儿水、吃点儿东西、放松一下已经酸痛的脚，再补个妆。

王诺看了一眼手机，有一条银行的短信通知——是周箜预付给她的两万八千元游戏奖金。

还有一条微信，是卢鸣乐通过手机截屏的方式向她汇报了自己与周箜道歉的情况。

对话大体如下，非常简单，只有两行——

Lucifer（卢鸣乐）：对不起……

唯爱诺诺的天空（周箜）：？？？

王诺眯缝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此事无解。她倒是想去跟卢鸣乐说，“你为什么不多说几句。”但估计卢鸣乐的回答只会是——“我没什么可说的。”

正如她不想理会为什么卢鸣乐要叫“路西法”这么“中二症”的名字，反正他从小学二年级开始打游戏的时候就一直用这个欠揍的名字了。

当然，她更不想的是，去带着无比羞耻的心质问周箜，“为毛你的微信名字这么恶心？”她能料想到那结果，周箜肯定会说，“我是你的粉丝嘛。”

“店长啊店长，”王诺一边喝着水，一边打算借助一下他人智慧，来应对自己目前的两难选择，“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王诺这家店的店长姓陈，是领班小姐姐的男朋友，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小帅哥，他是《无限梦境》的死忠粉，大部分时间都在游戏里泡着，只有这种有活动的时候，才会出现在店里管管事。

“什么事儿？”店长一边整理物料，一边回应王诺。

“你和张姐（领班），是队友吗？”

“当然啊。”

“那有没有比如张姐值班，你临时和别人组队的情况？”

“一般不会……”店长说。

“为什么？”

“频繁更换队友会破坏默契……吧……？”店长想了想，“也没必要换……临时换的那种，根本不太可能猜到对方，白白浪费两枚梦币，就算最后不想回答‘羚牛’的问题，省下两枚梦币，也相当于浪费了一次游戏成本，何苦呢？”

“嗯……以你和张姐的恩爱程度，你们应该可以经常能猜到彼此吧？”

“如果我们能经常猜中彼此，我们还在这里打什么工啊？”店长苦笑了起来，“我们到现在为止好像也就……她猜中过我一次……再就没有了……”

“咦？概率这么低吗？”

“你是不是把这个游戏想得太简单了？真的没有那么容易猜的。”

“可是周箜第一次就猜中我了！我刚刚玩了这个游戏一局，和一个叫周箜的人，他是我以前的粉丝，他一次就猜中我了！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是多少呢？”

“第一次合作就猜中的吗？那你们一定很熟吧？”

“嗯……只在演唱会的现场见过，我在台上，他在台下的那种，昨天晚上他临时找到我说要和我组队，只有这么几次见面……可以说完全不熟……”

陈店长想了想，“这个嘛，不排除新手有新手的运气啦，不过这种事发生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的。”

“我现在还在犹豫……”

“犹豫什么？”

“究竟是否还要继续和他组队。”王诺叹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有一个青梅竹马，我很了解他，他也了解我，但是他在追我，我对他却没有什么感觉……”

“说不定玩一玩游戏就会有感觉了呢。”

“果然是会发生这样的事吧！”

“看来你心里并没有完全拒绝他……”

“做情侣确实有点难……但是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我也还是想继续做他姐姐的……”

“是Lucifer？”店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你认识？”

“他在电竞圈很有名的，我听说过你们两个的绯闻。一直以为他女朋友就是你呢。”

“暂时还不是我……”

“未来有可能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感情，至少现在这个阶段，我不想考虑恋爱的事。所以我比较犹豫的是，我想和他组队，但不想和他恋爱……如果不和他组队的话，和周箜组队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我担心，这样做会伤害到他们两个人……”

“果然是美少女才会纠结的难题呢……”陈店长挠了挠头。

“怎么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领班姐姐刚巧经过。

王诺将事情大致告诉了领班姐姐，领班姐姐笑了笑，“王诺你是想赚钱的吧？比起像我们两个这样只是喜欢游戏本身的人来说，你更想赚钱。”

“是的！我想赚钱！”王诺笃定地握紧了拳头。

“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领班姐姐一拍手，坦然地说，“你只需要考虑两个因素：第一，这两个人当中，哪一个猜中你的概率比较大；第二，这两个人当中，哪一个被你猜中的概率比较大。选择概率更大的那一个，一路赢得游戏，就是你王诺现在应该做的事，不要受累于感情和人际关系，做一个彻头彻尾地金钱至上主义者吧！”

帕格尼尼的《F大调第八交响曲》响起，又到了商场打烊的时间了。

今天由店长和领班一同核算账目，这对好心的情侣催促王诺快点回家注意安全，潜台词则是，“不要留在这里当我们俩的‘电灯泡’”。

王诺走出miracle mall，一辆熟悉的跑车停在路边，毫无疑问，是卢鸣乐的车。王诺叹了口气，忽然被车灯晃了一下眼睛，她定睛一看，就在卢鸣乐的车的不远处，挺着一辆纯白的车，车门打开后，周箜从车上下来了。

今天中午的修罗场，又开始了夜间场。

周箜和卢鸣乐隔着不足十米的车道剑拔弩张地互相望着。卢鸣乐看了一眼王诺，大概是今天刚被王诺教育过，他也是长记性的，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他忽然点头，向周箜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

周箜楞了一下，周箜为人素来谦和有礼，对方跟自己打招呼，他也没有不回应的道理，便也打了个招呼，“您好。”

王诺站在原地扶着额，“你们两个怎么都来了？大半夜的，何必这么不辞辛苦？”

“昨天晚上你遇到了危险，我觉得自己还是来开车接你一下比较好。”周箜先开口了。

“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觉得我应该接你一下，表示一下歉意。”卢鸣乐紧接着说，随后，由卢鸣乐发起了“攻击”，“那个……我送诺诺回家吧，毕竟我受她父母委托照顾她……就不劳外人操心了。”

“哦，原来是她父母拜托你的。”周箜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周箜！”王诺喊住了他。

周箜在略有些萧瑟的夜风中无辜地回头，望着这个曾经给他带来过无穷好运的美少女前偶像。

“如果你还打算和我组队的话，请允许我做一件任性的事！”

周箜愣了愣，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当然想和你组队，毕竟我是你的粉丝，能和自己的偶像组队玩《无限梦境》这件事本身，就像做梦一样了。”

“卢鸣乐，你也打算和我组队对吧？”

“对不起，诺诺，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游戏是我最擅长的事，而你和我是相处最久、最了解对方的人，如果《无限梦境》里我们不是队友，那就太可惜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玩一次三人游戏吧。”“三人游戏”是王诺思考了一晚上的成果，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试金石”。

“三人游戏？”

“公平起见，由你们两个人组队，我使用‘一人模式’中的‘窃梦’功能进入游戏，游戏结束后，你们两个人谁能猜到我，谁就在接下来的游戏中，与我组队，另一个人要接受这个结果。”

“我们两个人……组队？”卢鸣乐皱着眉指了指自己和周箜，“我觉得这样不妥。”

“有什么不妥？”王诺皱着眉问。

“如果是双人模式，则两名玩家一定会在游戏中与队友相遇，哪怕是擦肩而过，游戏也会安排互为队友的人彼此相遇，但是如果你是以‘单人模式’进入游戏，就会发生一种情况，你可能并不会和我们相遇……”

“我觉得可以，”周箜坦然地说，“不是有一句话叫做，‘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就赌一把运气吧，万一我们当中真的有人倒霉到无法和王诺相遇，以这种运气，以后和王诺组队，也会麻烦重重吧？”

“好吧，那我答应你，不过今天晚上，我要送诺诺回家。”

“真小气呢。”周箜留下这句话，转身上了车，“就这样说定了哦。”

“嗯，明天上午十点半，miracle mall LG层见！”王诺向他摆手。

周箜绝尘而去，王诺也上了卢鸣乐的车。

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