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全世界最好的钱钱#

王诺都快穷吐了，但是她不敢真吐，她连哭都不敢哭，面巾纸可贵了，她哪儿舍得？

穷，这件事，与她王诺，十分严肃。而对于她周围的人来说，仿佛就是在看个笑话，“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人被穷死？不至于吧？你呀，就是对金钱太敏感了。”

她那些挥金如土的狐朋狗友，总是喜欢摆出一副“何不食肉糜”的脸孔，令她见了就火大。

她是真的很穷，每每看着自己的账户余额，总会深感世界一片黯淡，只想抱着她家大咪的骨灰盒投向湛蓝的大海，一了百了。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骨灰盒，宠物骨灰盒她是买不起的，那是她的饼干盒，饼干还是快过期，趁超市打特价的时候买的。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什么高尚伟大的信仰她都可以轻易舍弃，什么花里胡哨的梦想也不过是赘余之物，只有暴富，唯有暴富！

钱——就是她的信仰和梦想，赚超多超多的钱，和钱永远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是她的终极目标！

她，曾经的idol，昔日偶像的光环已然从她身上消退了。此时此刻，作为粉丝，她重新站了起来！她发誓，要做金钱的粉丝，她要为金钱增加流量和话题，她甚至想过去微博发帖，打上tag“#全世界最好的钱钱#”！

当然，她没有这样做。

她哪有那个闲钱去玩粉丝控评那一套，她就是个金钱的散粉，圈地自萌地爱着金钱而已。

奈何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念念不忘，未必会有回响，付出了真心，有的时候也要看运气。有的人财运亨通，有的人就像是被穷神附体，不管怎么折腾都翻不了身。她王诺，显而易见是被穷神附体的那个。

因为她穷得很有自信，所以她敢断定，那个跟踪她的人目的肯定不是钱。

除了钱还能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想猜“劫色”这个选项……可是似乎除了这个选项也没有什么能选的东西了……

“如果跟踪我的话，也至少变个装吧？说不好是人傻才会变态，还是变态了自然会变傻。”王诺一边嘟囔着，一边用余光瞟着远处的廊柱，那个戴口罩的人不时闪现在那廊柱后，怪吓人的。

如果自己遭到了袭击，王诺是没有信心能唤动正沉浸在《无限梦境》游戏中的玩家的，“梦境匣子”的密闭性很好，里面未必能听见声音，而且就算听见了呼救，他们也不会打开“匣子”出来救她。毕竟，那是那么昂贵又吸引人的全息游戏。

就目前的状态看，这一层楼，就算有64个玩家在“匣子”里，也可以当做是只有她和变态两个人独处。

想到了这些，王诺也有些慌了起来，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佯装镇定地顺着扶梯上了楼，一路疾走直到看见珠宝柜台的柜姐，才稍稍松了口气。

午饭，是靠便利店里的简装牛奶解决的。

她坐在高档时装区中间的公共座椅上，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查阅着关于《无限梦境》的信息。想不到，她竟然搜到了一个郑默达作为成功玩家的专访视频。

“《无限梦境》是真实的世界……一个由大量不同性格的AI角色所构成的自恰运行且不断变化的世界……”和以前那个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高层董事相比，视频中的郑默达变了一些样子，他穿得很休闲，头发也长了一点，随意一梳，凌乱而柔软，“ AI角色和玩家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

………………

“这款游戏确实可以给玩家带来财富，但是比起我在现实世界中所累积的这些财富，我更想要回到游戏中，游戏本身对于我来说是宝贵的财富。”

……

“我找到了我应该存在的地方，很多人都认为游戏玩家是逃避现实的年轻人，但我不这样认为，《无限梦境》也是现实，它是现实的延伸，是现实的一部分……”

……

“可以透露一点《无限梦境》的通关攻略吗？”主持人终于问出了王诺好奇的问题。

“不要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郑默达十分严肃地说，比解散王诺的组合时，还要更加严肃，“在《无限梦境》中，死亡是一种极其真实的体验，非常非常的痛苦……”

“这也太夸张了吧？这明明只是一款游戏，怎么可能真的还原死亡时的痛苦呢？”

“这款游戏能够接入神经中枢，直接链接人的大脑，你的一切感官体验都将被系统操作，你脑内的记忆和思维，也同样可以被系统识别……”

王诺把牛奶盒吸得“呼呼”作响，“这么厉害的吗？接入神经中枢？”

把牛奶盒扔进垃圾桶的时候，王诺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关于郑默达的事……

郑默达是王诺所签约的娱乐公司最年轻的高层董事之一，高学历、高颜值，练习生里那么多女孩子，不知道有多少对他动过懵懵懂懂的小心思。他是挖掘了王诺、培养了王诺的人，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而易举便毁掉了她的人。

王诺永远忘不了一年前的那天早上，她们在集体宿舍中醒来，吃过早餐，准备出发去练习室，忽然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说是排练取消，让她们立刻到总公司集合。

四个女孩闪着纯洁无辜的大眼睛，并不知道她们即将面临的竟然是与活动停止、合同解约、付出的一切努力和汗水统统作废。

“事实上，你们最近两年来的大大小小的活动，不仅没有盈利……亏损也是比较大的……”

“董事会昨天开过会，大家非常谨慎地讨论了你们的事，董事会的意见是——你们可能不适合做偶像。”

“我们本来打算继续让你们作为练习生，培养一阵子，再通过别的渠道出道，但是……”

“市场是无情的，不是说你们不好，而是你们确实不适合这个市场……”

“希望你们能有好的未来，毕竟你们还年轻……”

一直以来，带领着她们成长的制作人郑默达的话，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她们的耳朵里，仿佛冻结了她们的心脏，身子已经冷得没有一丝血液流动的感觉了……

“你们的经纪人会安排你们离开公司前最后的需要走的合同和手续，总之，祝你们有一个好的未来。”

“哪里还有好的未来啊？那些虚伪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好吗？什么叫做我们不适合市场，明明是公司的运作出了问题，所以打算舍卒保车，我们就是被舍弃的弃子！”王诺真的很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郑默达大吼，但是她明白，这是没有用的。

经纪人说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发了简讯给王诺，王诺作为队长，要带其他组合的成员会宿舍。几个小姑娘已经哭得一塌糊涂，王诺强忍着泪水，鼓励她们说，“一切都会好的！”

这种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一切都白费了……

经纪人打电话催促她们尽快整理好私人物品，他稍后会带合同去让她们签字。

如此草率的收尾。简直就像是被赶走的乞丐一样。

“小诺，我们是在做梦吧？在做噩梦。”那是组合里和王诺关系最好的女孩，最后对王诺说过的话。

大概活着，就是一场梦吧？

后来，王诺从各种渠道得知，组合里的其他女孩生活得都很好，有的签约了别的公司，准备重新出道，有的出国留学，学习表演、舞蹈和艺术理论，继续深造……

王诺当时也回到高中复读了半年，准备报考艺术院校，但是她失败了。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静下来学习，没有办法去面对那些考官，自己不能唱歌、不能跳舞，不能做任何偶像时期做过的事……

她的内心被重重地伤害了，有一道伤口一直留在她的心底。

她想要钱，如果有钱的话，就可以振作起来了。

她想要钱，如果有钱的话，她就不会再在梦想实现的前夜被像乞丐一样地赶走！

她想要钱，想要可以撬动市场的巨额财富，如果有钱的话，她就可以像曾经在她头上颐指气使的人那样呼风唤雨！

她的家人自然是不能理解她的，在家里，只要她和她爸的目光一碰上，她爸就会啰嗦一堆“你快点去上学，不要鬼混了”一类的话。

她妈妈也会耐着性子温和地说，“不要给自己压力太大，考不上就再考一年嘛。”

“上学有什么用？不也是为了赚钱吗？那些考艺校的不都是为了出道吗？我可是曾经出过道的啊，我干嘛还要回去读艺校？”王诺很想这样反驳，但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已经够惹父母生气的了，语言上再刺激父母，她会过意不去。

和父母约好，离开家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不错的公司签下她让她继续作为艺人活动，或者去剧组试试镜也好，说不定可以拿到演员的工作。如果出去了一年她的收入还不能养活自己，她就回家再去考大学。

她的父母不放心，让在大城市生活的卢鸣乐接应她。卢鸣乐训练忙得紧，王诺不舍得打扰他，看房看了很久，租下了一个便宜又位于市中心地段的公寓。

卢鸣乐第一次去她家便惊讶得不行，直呼——“这是个鬼宅啊？你真敢住！”

“鬼宅安全，”王诺淡淡地说，“最近什么劫匪、歹徒、臭流氓对独居女性下手的新闻那么多，我可是担着小心呢。”

“那跟住鬼宅有什么关系？”

“量他们不敢对住鬼宅的女生下手。”王诺冷冷一笑。

“……”卢鸣乐咂咂嘴，竟然就这样被她说服了。

“就算路上被人跟踪，对方跟踪到鬼宅，也该怕了吧？”王诺自信地说出这番言论。

不曾想，自己竟有一天真的会被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