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义挨打

进了村，田永顺已经恢复了正常，路人看着牛车上鼓鼓的袋子，都忍不住问：“永顺兄弟，哪里发财回来啊？”

“没有、没有，就是买了点杂粮面还有棉花回来，这不快过年了，家里总得存点粮，孩子也好几年没做过新衣裳了呢。”

看着田永顺满面的笑容，各人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家早已经过了晌午，全家老小都等着没吃饭，看到抱着大包小包的父子俩，众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眼花了，都堵在门口，田永顺笑着开口：“孩子他娘，快进屋去呀。”众人才算反应过来。

田有义把牛车收拾开净，赶去里正家里还了，临走把六个肉包子悄悄放在厨房的饭桌上，等里正媳妇发现了追出来，人早跑没影了。

田有义回来后，去东屋把大伯背了过来，还让阿爷阿奶一起过来吃饭。午饭将就着热了热，每人再添一个大肉包子，一顿饭吃得开开心心，特别是六岁的有福，满脸满手的油，别提多满足了。只是田有义觉着这肉的膻味实在有点重。

吃完饭，田永顺和儿子对视了一眼，然后紧张巴巴地说：“阿爹，阿娘，大哥，我和有义去山上下套子，套住几个小畜牲，卖到县上酒楼得了点银子，买了点米面和布头棉花，年前尽量给每人做套新棉衣，棉花有多的，棉衣絮厚一点。上衣的布有义他娘过两日自个去镇上挑，给小桃挑个好看的。

另外，大哥还没好利索，大嫂回来前，晚上让有义陪着睡，也好有个照应。另外，这两天天气好，我和有义去后山多捡点柴火回来，晚上开始，大家都烧炕吧，费不了多少柴火的，冻着了不划算。

还有，最近就先一个锅里吃吧。

嗯……这个山里有凶险的野兽，今天也挣得不少，能撑一段时间的，我和有义合计了，明天去把套子收了，以后就不去了，万一出事，那可不得了，以后的营生大家再想办法。”

大哥田永发正要推辞，门外传来了嘲讽声：“哟，还没分家呢，找到赚钱的路子，就把亲兄弟给扔了，这人还有没有良心啊？”

不用看，就知道是三弟田永利的声音。

田有义这才记起，爹是有三兄弟的，不过，两天来，也没看见过他们一家子的人影，这会刚赚了点小钱，就冒头了，想想也知道不是个好东西。当然，这里轮不到他说话。

“永利啊，说话凭良心，到底是谁先扔了兄弟的？你大哥受伤，有义昏倒，你就看了一眼，再也没见着人影子。你们带着儿女在屋里吃啥我不管。你这么些年地里的活出过多少劳力你心里清楚！”

老爷子性子和善，一心想着家丑不能外扬，自己和另外两个儿子能担得起地里那点活，也就睁个眼闭个眼，让他混日子了。眼前出了大事，少了个顶梁柱，老三不仅不帮忙，反而想着捞好处，就是老实人也会忍不住的。

“爹，你这话可说偏了，大哥他治病花掉了两亩地，以后一大家子的粮食都没得着落 ，还计较我有没有出劳力，以后有劳力也没地方出了。”田永利边说边朝桌上的肉包子伸手。

田有义眼疾手快，一下就把装包子的小簸箕挪到自己腿上，没有表情地说：“这个是我挣来的钱，你没出力，没份！”

田永利没抓着包子，顺手就给侄子一个巴掌：“小兔崽子，什么你的，我的，反了天了！”

他抬手还想打第二下的时候，手被边上的二哥抓住了：“三弟，有义说得没错，这是他想出的法子挣的钱，他想给谁吃就给谁吃。我当你是兄弟，今天这一巴掌就不讨还了，但凡有下一次，别怪我翻脸不认亲！”

这一巴掌打在有义身上，疼在爹娘心头。有义娘急忙从灶台边跑过来，看着红红的四个指印，一手把儿子的头按在自己臂弯里，另外一个手在他脸上不停地揉搓：“他三叔，有义还是个孩子，你较什么真呢，这下手重的，怕过不了一个时辰，就要乌青了。”一般时候，有义娘吃了亏都不出声的，今天实在是心疼儿子了，忍不住抱怨出口。

粗糙的手掌，并没有减少田有义脸上的疼痛感，相反更增多了一份痛感，不过他没有出声。看着娘心疼的样子，和爹气得发抖的神情，田有义有种心里冒火的感觉。他压下心思，想着从前有没有受到过父母的疼爱。

父爱、母爱，那是不存在的。那里所有的人都是在人造子宫里出生的，出生后，从小就在人工智能环境里长大，成长的每一步物质需求，都按最佳配比供给，根本不需要父母的照看。

在那个拟态地球上，一切都是理性有序的，但一切又都是无情的，每个人按部就班地活着。为了防止人类的贪欲再毁了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生存环境，前人不得不剔除了基因里的情感部分。

在那个时代，掌握知识是很方便的事情。随着知识量的增多，很多时候，田有义都会想，自己除了比智能机器人多了吃喝拉撒的本事，真想不出还有其它用处。这也是他强烈要求穿越回来体验情感的原因。

老爷子的声音把田有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中：“永利，以前家里有老大老二顶着，你偷点懒也不计较了。今日不同往日，家里日子难过，你得打起精神，好好干活。如今家里的猪和鸡都卖了，也没什么活，你就跟着永顺上山多砍点柴火，天冷，炕总要烧热了。”

老爷子还是开明的，也是看多了婆媳间争吵的丑样，村里因为一大家子一个锅里吃饭，闹得鸡飞狗跳的不是一两家。虽说没有明着分家，但是儿子成婚后，口粮按田里的收成分摊，饭就让各家分开吃了，平时出门打工赚的零钱也各归各家。

老三媳妇的爹娘以前在镇上开个小杂货铺，自己不能生养，快四十了才抱养了老三媳妇。三年前老夫妻俩都走了，那间小铺子就留给他媳妇了，靠着小铺子的一点租金补贴 ，老三家的日子还能过得去。总之一大家子表面上还算太平。

“爹，我不冷，不用烧炕。”一直没出声的田永发声音小得像蚊子。

“爹，捡不捡柴火的都是小事，如今老二家有了进账的门路，总不好一人藏着掖着，说出来大家一起发财，人多总能多赚点的。”要想发财，首先脸皮得厚，这一点，老三可真是深得真传。

“没啥好藏着掖着的，我就是和爹去山上下套子套野兽。今天碰上了个二百多斤的大野猪，要不是我俩爬树爬得快，早叫野猪吃了。三叔要去可以，先说好，生死和我无关。”尽管田有义的语气冷淡得像冰凉的白开水，众人听了身上都出了把汗。

“你个小兔崽子尽吓唬人，我看是不想带着你三叔一起发财吧。况且哪能天天都碰得上凶猛的畜牲。”田永利心里觉着这小子是骗人的。

“行，明天早上我和爹把几个套子收回来就不去了，你要去就把三婶叫来，我当面说清楚。山上有啥可不是我说了算的，野猪还算好的，要是碰到狼群、熊瞎子那才叫倒霉。”田有义心里明白这三叔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这会果然不接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