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太阳照在黄土地上,田间地头的野草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有着急的野草竟然开了一两朵嫩黄的小花。
平时的康宁看到这些小花就会采一朵戴在发鬓,此时的她脸上印着两个巴掌印,眼里噙着泪水,气哼哼地牵着儿子的手朝着娘家村的方向走去。
他们身后,一个花白头发的农妇跌跌撞撞地追着,焦急的招手对他们喊:“小宁,小牛子,你们别走呀,等你公公回来,我们帮你收拾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快回来呀!”
看着越走越远的儿媳和孙子,张婆子坐在地上绝望地嚎啕大哭:“这个家可怎么活呀,作孽呦,我怎么养了这么不争气的儿子呀。”
街坊邻居听到她的哭声,忙出来看:“哎,婶子,这是你家老三又把媳妇打回娘家了,喝点酒就撒酒疯,给谁也受不了。”
“大妹子,快让你家老三去追呀,等康宁娘俩回了娘家再去追就难了。”
张婆子一听立马爬起来,赶紧往家跑,不一会院子里就响起她惊恐而更大声的哭喊声;“老三老三,你怎么了呀,你醒醒啊,...”
此时正是春忙时节,大路上来往的人和车不少,康宁牵着儿子的小手避开大路,走了一条操近的小路。
“娘,我们去了姥姥家还回来不,我想爹了。”5岁的小牛子昨夜和爷奶睡的,不知道爹和娘生气打架了,娘这会突然领着他回姥姥家,他心里不怎么愿意。
因为去姥姥家表哥小宝老是欺负他,他和舅妈告状,舅妈也不管,有时候还骂他是白眼狼。
虽然爹有时候也凶他,可每次爹回家都给他买糖吃,还不让他告诉娘,娘就抢不走他的糖。
狗蛋他爹给他买的糖,他后娘就抢走给他小弟弟吃了。
“不许想他,他都不管你,想他干啥?”康宁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儿子,泪水不禁流下来。
小牛子吓得不敢再说话了,让娘拽着跌跌撞撞往前走,康宁嫌儿子走得慢,拽起他大步往前走。
“咣咣咣”一个小时后,康宁敲响她哥家大门,侧耳细听院里的动静。
“踢里踏拉,吧嗒”大门上的一个小门打开,嫂子凑进小门朝外看了一眼她和小牛子,没给她开大门,只说了一句“等着”,关了小门转身回了家。
不一会,院里响起争吵声,“吱呀”,嫂子敞开大门故意扯着嗓门喊:“每天不好好和我弟过日子,三天两头回娘家,你不嫌丢人我还没脸说呢。谁家的闺女像你?
就看到你哥辛苦挣点钱眼热,成天来打秋风,你说这样谁受得了呀?既然那么想你娘,离不开你娘,那,看在我侄子的份上,给你两副行李,和你娘回老院住吧,省的在这里败我娘家的兴!”
说完嫂子把她娘推出门外,扔下两副铺盖,“咣当”关了门。
康宁羞愤地站在原地,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愧疚地看向娘。
郑兰香摸摸小牛子的头,牵起他的小手,平静地对康宁说:“走吧,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回老院吧。”
仨人踩着齐腰深的荒草找到曾经废弃的老院,简单收拾出一间可以住人的房间躺下,当晚康宁就发高烧,昏迷不醒。
21世纪的康宁昨夜接了个大单,奖金不菲,客户要货要得急,公司人手不够,只能她亲自装车。
刚装完货,康宁就觉得心慌胸闷,来不及打120就晕厥在地。
再次醒来,竟然身处一个老旧的房屋里,被烟熏火燎成漆黑的土胚墙,旧报纸糊的顶棚,贴着麻纸的窗户,摇曳的煤油灯和陈年老旧的腐败味道。
炕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虽然穿着老土,可面容秀气,风韵犹在。旁边站着一个5.6岁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小萝卜头。
“这是哪,你们是谁?”她喉咙干痛,说话嗓子沙哑。她不认识这俩人,也从来没见过。
“闺女,你可醒了,吓死我们了。”中年妇女柔声说。
“娘,我是小牛子啊。”鼻涕孩爬在她跟前带着哭音说。
娘,闺女,这是咋回事,我是穿越了吗?正在她怀疑人生,头像针扎一样刺痛,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强植入脑海。
她穿越到九零年一个贫困的农村,原主也叫康宁,高中毕业被迫和嫂子换亲,嫁给嫂子的弟弟张老三,一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
康宁立马想再死一次,不想活了,刚穿过来就已经嫁人生子了,她想碰死在这炕头上,可是她怕疼。
前世她好不容易考上名牌大学,找到一个人人羡慕的大公司,刚刚升任业务经理,马上就能买房买车接父母和弟弟进城享福。
不料英年早逝,穿越到这么穷的地方,真是刚从尿坑里爬出来又掉进屎坑里,一夜回到解放前不说,还带着小拖油瓶。
这样的日子要奋斗多久是个头,想想前世就是过劳死的,再也不想那样活了。
干脆不吃不喝咽了这口气,省的再受累。
郑兰香看到女儿不声不响,生无可恋地重新闭了眼睛,急了!
“小宁啊,你说句话啊!都怪娘,当初不该为了你哥把你推到火坑里。可是你现在也有了小牛子,为了他你也不能想不开呀!”
郑兰香看着闺女又落下泪,呜咽出声。
“啊,娘,我以后听话,你不要不要小牛子,娘...”小牛子看到娘的眼睛又闭上,害怕娘像铁蛋他娘一样不要他了,使劲晃着康宁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哭嚎。
康宁鼻子一酸也哭起来,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她放声痛哭,她的房子呀,她还没恋爱就当娘的悲惨世界呀,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的哭声让原主的娘喜极而泣。
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谢天谢地,哭出来就好!哭吧,哭完了咱娘俩就带着小牛子好好过日子。”
说的她哭的更凶了,哭的累了,又睡过去。
再次睁眼,天已经大亮,贴了窗花的窗户透进暖阳,晃得她眯起眼。
枕边传来一股香甜的味道,是一碗金黄的小米粥。
“娘,喝粥吧,我和姥姥都喝过了,这是专门给你留的,我还给你放糖了,是有人送给姥姥的,娘你喝完粥病就好了,就不会疼的哇哇哭了。”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站在炕边看着她,和昨晚见到的那个鼻涕孩有天壤之别。
小家伙笑起来左右两个小酒窝,像她前世的弟弟。
她的眼睛又湿润了,想绝食,可肚子饿的“咕咕”叫,起身端起碗遮住脸小口喝粥,米粥香甜软烂,有妈妈的味道。喝了一碗粥,身上有了力气。
康宁觉得一直躺着骨头疼,暗骂自己是个贱骨头,就想起来活动一下身体。慢慢起身,看到炕边放着一双露大拇脚趾的千层底布鞋,她惊呆了。看看没有其他鞋,只得下炕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