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云初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她就背着竹篓上了山。折下花小心地用破布包好才放进篓里，装了十几枝竹篓就满了。她背着花来到东市，守着市场头就卖起花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卖东西。刚上山的时候，她自卑的不行，师父就带她去施粥。那些领粥的人都对她笑，还夸赞她。后来师父又让她去山下卖东西，买东西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时间长了她就明白了师父说的，美或丑都是别人的看法，而看法是会变的。

尽管很小心，花还是掉了不少。不过好在她也不计较，别人少给一文或者多要一枝花她也不在意，没一会就卖光了。解语数着到手的六十文钱，眉开眼笑，虽然还不够给母亲抓药，但是有了进项也算有了希望。她忽然有点理解人为什么会贪了，没有钱在世上真的寸步难行啊！

回到家母亲已经在焦急地等着她了。为了干活方便，她把李若兰给她的襦裙改成了短袄和裤子，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个村姑。解语把钱给母亲看，想逗她开心，哪知她反而哭了起来。

香儿在一边说：“小姐，怎么能让你干这种粗活呢？明天还是我去吧。”

解语也想有人跟她一起卖，但是现在全家就只剩香儿一个丫鬟，里里外外都要靠她。于是她笑着说：“没关系，卖花也不累。家里还得靠你照顾呢。”

但是徐氏不放心女儿独自出门，一定让香儿陪她。哥哥安解谦虽然消沉却还孝顺，母亲有事随时叫他就可以。而且她们卖花一般一个上午就能回来，家里的活计也不耽误。

就这样，解语和香儿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上山采了花再背到城里去卖。两个人自然就可以带的多些，赚了钱不仅够维持家里的正常开支还略有盈余。家里不用靠借钱过日子，徐氏的心情舒展病也逐渐好起来。她每天不只亲自下厨做饭，还拉着儿子一起侍弄宅子后面的小菜园。

只是桃花的花期有限，解语和香儿卖了二十多天花，去掉所有开支还剩不到二两银子。现在花也没有了，如果不尽快找到新的赚钱途径，很快吃饭都成问题了。

正所谓“靠山吃山”，虽然桃花已经凋谢了，解语还是每天往山上跑。采点野菜回来也能让餐桌丰盛一些。如果是雨后她就同香儿一起上山，采了蘑菇直接背到城里去卖掉，虽然换不了多少钱，也好过坐吃山空。

可惜最近雨水少，很难采到蘑菇。这天她没上山，而是信步走到距刘家村不远的碧波湖。宽阔的湖面碧波荡漾，靠近岸边的地方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荷花，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解语看到荷花倍感亲切。霁月庵的后山就有一个莲花池，一向由她和师妹慧明照看，她深知荷花浑身都是宝。

岸边泊着一只小木船，一位老伯正坐在船上休息。解语上前攀谈，发现这湖居然也是没主的！她一时心情大好，央求老伯载她到湖里看看，说不定还能“靠水吃水”呢。

坐在小船上，微风拂过脸颊，别提多惬意了，可是解语心里想的依然是：怎么才能赚到钱呢？忽然“扑通”一声，桥上一个人栽倒进湖里，转瞬就没了踪影。

她想都没想就跳进水里，奋力向那人游去。其实水并不深，但是水底的淤泥很滑，她游到那人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沉下去。解语用力把那人托出水面，他已经晕了过去。老伯划船靠近他们，与她合力把人拖到船上。

按照老人的指点，解语对他又抠嘴巴又拍肚子。一通忙活过后，他吐了几口水，呼吸终于恢复正常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才注意到这人的相貌，他不就是在平康府审问自己的宋云初吗？

宋云初突然腾地坐起来，看到水的瞬间又重重地倒下。解语和老伯都被他吓了一跳。

他额头不停冒着冷汗，双手紧紧地攥着拳，他好像很害怕？解语推了推他，发现他肌肉紧绷，但意识应该已经清醒，于是问：“公子，你哪里不舒服吗？”宋云初无力地摇摇头。

解语让他躺平，然后帮他擦去脸上的汗水，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轻声对他说：“你把呼吸放慢，让身体放松，会感觉好些。” 

她手掌的温度渐渐温暖了他的额头，打开了他紧锁的双眉。随着呼吸变缓，身体也越来越轻松，他竟然在船上，在这手掌中昏昏睡去。

“公子，我们到了！”轻柔的呼唤将他唤醒。宋云初意犹未尽，他第一次感觉到，在船上也可以这样安心。上了岸，他的脚步还有些踉跄，解语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认出了解语，深施一礼：“多谢安小姐救命之恩！”

“算不上救，不过是顺便扶了一把。”解语风轻云淡地说，然后转身欲走。

    “等等！”宋云初一把拉住她，把一个钱袋塞到她手中。

    里面最少有十两银子！解语很想留下，但是自小受的教育不允许她这么做。她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宋云初只好收回钱袋，又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对她说：“你有任何困难可以拿着这枚玉佩，到京城任意一家宋记商铺，他们都会尽全力帮助你的。”说完也不给解语机会说话就离开了。

拿着那枚玉佩呆呆地伫立良久，安解语忽然觉得这件事很不真实。这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中间一个大大的“宋”字。这个东西能有什么用呢？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可是她刚刚拒绝了大概有十两银子。这个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她总不能拿着这玉佩去宋氏商铺要钱吧？不管怎么说都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先收着吧。

她到家的时候衣服已经差不多干了，只是入过水以后看上去总归不一样。母亲难免担心地问东问西，听说她刚刚救了一个男人，生气地拍着她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居然还跳到水里救了一个男人！这要是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解语发现母亲的关注点跟她完全不一样，吐了一下舌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母亲不说话了，她又把那玉佩拿出来给母亲看。

香儿在一边听她说完惊喜地说：“宋记在京城有近十家商铺呢！小姐，咱们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