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开见月明

尹老师毛手毛脚准备帮陈佳做人工呼吸。

他交叠双手，压向陈佳的膻中穴。

这个穴位位于山谷中央最深处。

由于峰峦过高，手又不小，似乎非常碍事。

那双手尚未压到，孙悟空叫停了他：

“不要借机揩油，啊。她下午是被我迷晕的。现在刚醒，气脉比较弱，所以又被吓晕了。躺个半小时就好了。”

“兄弟，你看病就看病，干嘛把我助理迷晕？这什么道理？”

“按道理讲，我比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老得多。你叫我声‘爷爷’不过分。可是，我看你这人还行。兄弟就兄弟吧。”

尹星把陈佳抱进卧室，放到自己的床上，盖上毛毯。

孙悟空歪在门口看热闹，说着风凉话：

“兄弟，老实讲，这么漂亮的助理，她是不是跟你睡同一张床？”

尹老师一脸黑线，吼道：

“没有！”

他半掩上卧室房门。

孙悟空哈哈一笑，对着门缝似乎很随意地吹了一口气。

尹星独自坐到工作室沙发上生闷气。

猴子来了兴致，调戏起尹老师来：

“你是我的病人，我问问你哈。”

说着便端坐在尹星身边：

“你们人间传说，俺老孙上天入地、七十二般变化，神鬼都怕我。接到我这样的……医生，你就不想借助我的力量发达发达？”

尹星上下打量那猴子，一脸不屑地说：

“那又怎样？五行山下压着你五百年，一个小小的钢圈套在你头上让你没了脾气，你自己就发达了吗？”

孙悟空收敛笑容，假装嗔怒，道：

“我在人间见了十七八个心理医生，你是唯一一个胆敢轰我走的。南天门我都来去自由，你小小一个工作室，还敢‘没预约不让进’？”

尹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回怼道：

“你不是已经成佛了吗？怎么还犯嗔戒？”

孙猴子仰躺回沙发上，似乎兴致更浓了：

“我是斗战胜佛。是胜利的胜，不是神圣的圣。佛祖特许我犯嗔戒。”

尹星不依不饶：

“那你刚才说，我‘跟助理睡同一张床’是怎么回事？显然，你思想不干净，心里有YIN的欲念。”

猴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心想这回真是遇到对手了。

两人双目对视，一时无语，肚子却同时咕咕叫了起来。

只听见卧室里传来一声尖叫：

“啊——

尹老师，你对我，你对我……”

尹星冲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陈佳的衣服洒落一地——

白衬衫、紧身短裙、还有粉红色的内……

陈佳扯来毛毯挡住身体，却是挡了东边露出西边。

尹星赶紧关上门，看见孙猴子翘着二郎腿一脸坏笑，便知道了原委：

“又是你干的好事！”

孙猴子边笑边安抚：

“衣着宽松，气血流通！衣着宽松，气血流通！”

原来，在尹老师掩上房门的时候，孙悟空往里面吹了一口气，是要让陈佳宽松身体，以便及早恢复意识。

现代女性的职业装扮，实在是太过紧绷。

尹老师毕竟没有成佛，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也是禁不住心里的一阵荡漾。

至于陈佳，一个女孩子晕倒后醒来发现这样的情况，不尖叫一下似乎有点对不起女孩子的矜持。

她总不能哈哈大笑拍手叫好吧？

但是，在她心里恐怕就是哈哈大笑拍手叫好的。

三个月没领工资，换做别人早就跳槽了。

尹老师以为她不跳槽是因为人傻、成绩差，其实，当然是不可能傻到那种程度的。

所以，经过尹老师隔着门的转述，陈佳很快就理解了原委，又听话地去尹老师的衣柜里翻出一身短袖运动装穿好。

陈佳低着头出来，红着脸向“孙老师”表示了感谢。

孙老师笑得合不拢嘴：

“俺老孙收了个女徒弟。很好很好！你以后就是大师姐了！”

尹星啐道：

“呸——脱人家衣服，不要脸。”

孙悟空反驳：

“成佛的人心无杂念。你不懂……

走吧走吧，吃饭去！”

陈佳穿着尹老师的衣服，虽然宽松，领口却不至于太大。

她蹬上尹老师的人字拖，这炎热的夏夜，大街上女学生如此装扮的倒也不少，因此，她只要自己能够大方起来，跟尹星出门吃饭，是不会有多显眼的。

孙悟空则摇身一变，俨然一个精神小伙，混入人群，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领着尹星和陈佳拐弯抹角，来到一家不起眼的烧烤摊，在一个胖小伙身边坐下。

胖小伙挥手对孙悟空打了招呼，又向尹星点了点头。

尹星问到：

“这位是……”

“这是我兄弟。放心，是个凡人，不是猪八戒。”

说完便不再细讲。

老板送菜过来，对胖小伙说：

“您要的菜。炒饭要等一会。”

摆在桌上的有十串羊肉串、十串软骨、十串三层肉、十串鸭胗、十串翅尖，十串翅根以及若干花菜、空心菜、莲藕、土豆……

孙悟空拿起翅根就开始啃，见尹星不动，说：

“吃啊！还要本医生喂你不成？”

尹老师心想，这猴子成佛了居然还吃荤……他身上的奇怪事情实在有点多，一时之间也问不完，不如先吃为敬。

陈佳看尹星开吃，自己也就小心翼翼地开动了。

老板继续上菜上酒，胖小伙打开啤酒一人一瓶，又为各人斟满一杯。

陈佳刚要拒绝，孙悟空发话了：

“必须喝！这是师父教你的第一课。听好了，就你们那间破工作室，没烟没酒没肉没菜，没扑克没麻将，鬼才愿意跟你说真心话。”

自己想一想，又觉得不对，改口道：

“我改天到地府去抓两个小鬼上来，你倒是在你工作室试一试——

鬼都不会跟你讲真心话。

来！干了！”

陈佳斜眼看着尹星，见尹老师一饮而尽，自己也就轻轻抿了一口。

三个男人各自埋头吃饭，陈佳吃两口就看看尹星。

也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尹老师满脸通红，眼眶含着一点泪水。

陈佳有点心疼，又望一望对面的孙悟空，看到他也是满脸通红，眼中含泪。

酒过三巡，孙悟空举杯对尹星说道：

“兄弟，这杯喝完，我跟你说正题，你听还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