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波又起

深南市的大排档,是一道另类的风景线。

夜色笼罩下的荔林大排档，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二里多长的一条小街，二三十家的铺子，家家户户都摆出了桌椅板凳。夜幕降临，灯火通明，远远望去，简直到了天上的街市。一年四季，天天如此，即使下雨，各家各户也都会支上雨棚，打开遮阳伞，继续迎接八方来客，当然台风来时例外。每每到了午夜十二点后，人潮才渐渐退去，直到凌晨两点，才打烊闭店。

胖墩墩的店老板，徐娘半老的老板娘，高矮不齐的店小二，漂亮活泼的女招待，一个个操着带有浓浓地域味道，却让人半懂不懂的普通话，站在街边，卖力地向路人吆喝着，殷勤地介绍着，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忙碌一天的年轻人，下班以后，特别是周末的晚上，三三两两聚集到这里，大口吃菜，大碗喝酒，谈天说地，谈古论今，以此卸掉一天乃至一周的疲乏与烦恼，打发无聊又寂寞的日子，度过一个个无忧无虑无烦恼的晚上。

刚出锅的油光水亮的麻辣小龙虾，现吃现烤的喷着蒜香蚝味儿的蒜蓉烤生蚝，滋啦流油的羊肉串，水煮毛豆，水煮花生，拍黄瓜……这些便成了餐桌上的主角。当然永远也不会缺席的是冰镇啤酒，无论是扎啤还是瓶啤，都要冰镇过的。每个人都要喝个肚子溜圆，半醒半醉。当然，对于另一部分人，还会有第二场，甚至第三场。

这天午夜十二点后，吉兆大厦的保安队长牛得禄，带着几个下了班的保安来到荔林大排档喝啤酒。酒过三巡，牛得禄便和保安们天南地北，一通胡吹乱侃。侃到兴奋处，突然发现羊肉串没了，于是，便大声向头戴绣花四角帽子，满脸汗水的新疆老板招呼：

“老板，再烤四十个羊肉串儿，再要四扎啤酒。”

不多时，扎啤上来了，冰凉的扎啤冒着气泡，泛着白沫，杯子上结着水珠，一看，就透心凉。又过了一会儿，羊肉串儿也上来了，刚刚烤好的羊肉串儿，冒着腾腾的热气，飘着浓浓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老板，我要你家这么多羊肉串儿，你应当再送我们十串儿。”牛得禄拉着略有些长的舌头说。

“老板，我这小本生意，真没的送。”新疆老板用夹着生的似懂不懂的新疆味道的普通话回应着。

牛得禄一听便不高兴了，说：“老板，你知道吉兆公司么？我就是吉兆公司保安队的老大，姓牛。”

新疆老板倔强地说：“没听说过，我只知道烤串儿，吃串儿就要付钱！”

牛得禄觉得当着保安，伤了自己的面子和自尊，于是，站起身，指着新疆老板的鼻子说：“我今天就叫你送，你送不送？”

“我就不送，看你敢把我咋么着！”新疆老板大声说。

这时，几个新疆小伙计，还有老板娘听到吵嚷，也都围了上来。

牛得禄知道新疆人的厉害，不敢吃眼前亏，于是，就示意其他保安坐了下来，自己却拨通了保安队赵小利副队长的电话，叫他赶紧带人带上家伙过来。

不多一会儿，保安队副队长就带着十几个吉兆大厦正在岗位上的穿着制服的保安赶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每个人手里还拿着长短不一的铁棍子，木棒子。

赵副队长是个小胖子，像是怀胎七八个月的啤酒肚，一起一伏；又圆又胖的脸上冒着热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见到牛得禄来了一个“立正”，并举起了胖乎乎的手臂，正正经经地向牛得禄敬了一个礼。由于用力过猛，竟差点儿碰掉了戴在头上却大小有些不够合适的大盖儿帽。

“老大，有什么吩咐？”赵副队长问。

牛得禄向着正在烤串儿的新疆老板努了努嘴，是他，连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

于是，新疆老板和全家大小，还有厨师、配菜、杂工也都拿着棍子、棒子、菜刀冲了出来。两边的人对峙着，吵嚷着，示威着，乱作一团。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就在他们越吵越凶，几乎快要动手的当儿，三名巡逻至此的警察及时赶到，强力制止了这场即将发生的流血冲突。

于是，为首的牛得禄，还有新疆老板，以及保安队赵副队长被一起带到了荔林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牛得禄还在和办案民警自我介绍：“我是吉兆大厦…保安队…队长，我叫…牛得禄，吉兆公司程…副老总是我是我的…亲姐夫，不信…你们…好好…打听打听。”结结巴巴，嗓音沙哑，语无伦次，把做笔录的漂亮的女民警逗得差点儿笑出声来。说话时满嘴的酒气，熏得她连连往后躲着。

这时，派出所带班的刘副所长走过来，牛得禄竟一眼认出了他。原来他们是老相识了。逢年过节，牛得禄也经常给他送些好烟好酒，购物卡，甚至三五千的现金；至于平日里，也少不了给他送些餐券电影票什么的。一来二去，时间一长，两个人混得像老朋友一样，还称兄道弟的。

在刘副所长的斡旋下，牛得禄没等天亮就被放了回来，被一起放回来的还有保安队赵副队长。回到吉兆大厦二十一层的宿舍，他倒头便睡。或许是吓的，或许是累的，或许是酒闹的，他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当他一觉醒来时，才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想着想着，他竟有些后怕了，当然，也夹杂着些许后悔。因为这时他的酒已经完完全全地醒了。

当他接到了办公室主任马鸣春要他下午两点到公司会议室开会的电话时，他不禁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是不是公司知道了？会不会对自己的工作有什么影响？另外，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说自己为了十串儿羊肉串儿，带着公司的保安去打架，自己的脸还往哪里搁？今后的日子还怎么混？

于是，他拨通了姐夫程毅的电话。电话里，姐夫先是将他臭骂了一顿，并告诉他，早晨一上班便全知道了，并在为他想办法。听了姐夫这么一说，牛得禄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凭着程毅副总经理多年的职业经验，他感到小舅子的事情闹大了，小命有些难保。

于是，他第一时间找到常务副总经理京都生求情，请他手下留情，并帮忙向老板给牛得禄求情，饶他不死。

京都生听着程毅副总经理的话，没有给出明确的结论，只是说了一句：“让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