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异地风情

又一个周一的早晨，郝大喜老板叫京都生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在经过一阵嘘寒问暖之后，郝大喜老板回到了正题：“京总，我想请你利用两周时间，到深南市到处走走，并重点考察一下深南市的商业。” 

郝大喜略微沉思后，接着说：“你一方面可以对深南市有个整体了解，同时，也为今后尽快进入商业地产角色补一下课，顺便，再看看别人家的酒吧，思考一下我们的酒吧下一步怎么调整，怎么把效益搞上去。”

京都生听后心中暗想：自己想什么来什么。昨天还想着在深南市到处走走，看看深南市到底和内地有何不同？特区到底特在哪里呢？这不，机会来了。于是，京都生赶忙说：“老板，没问题，走完后我会给您一份儿文字报告的。”

郝大喜接着说：“你想去哪里，可以找马主任，让她帮你派车。”

京都生赶忙说：“老板，不用车，我自己坐小吧或公交车去，这样更方便，也免得还要搭上一个司机，一辆车。”

郝大喜也不再让。于是走进里屋，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装得鼓鼓的信封，递到了京都生手里，说：“这是一万块钱，你先拿着，路上用，看深南市有什么好吃的，你就去吃；需要买点什么日常用品，你就去买。钱不用再还回给我了，也不用开什么发票。”

京都生还想再客气推脱一番，郝大喜却毋庸置疑地摆摆手，示意京都生必须收下。

京都生心想：郝老板真够大方的，自己刚来公司没几天，就这么相信自己，还给了这么多钱，这可是雪中送炭呀！自己出来时根本也没带几个钱。人说穷家富路，可自己连那点儿可怜的路费盘缠也是妻子陆曼曼从自己的娘家哥哥那里借来的。靠京都生自己，已经无路可借，要不是妻子陆曼曼出手相救，恐怕连走出京都城都很难。这钱眼看就要见底了，更确切一点儿说，京都生已经开始数钢镚了。真是人不该死，老天睁眼，偏偏这时又遇到了贵人。

当天下午，京都生便坐公交车，直奔深南市中心的诚信城市广场。

这是一家大型商业综合体，地上地下足有十几万平方米，代表了深南市当时的商业水平。诚信城市广场竟是这样布局的：地上百货，地下超市，外面临街的广场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风格各异的酒吧。

京都生走在这宽敞明亮的商场里，感叹这里的先进与繁华。而此时的京都城里，也还是那几家百年老店，还有几间近两年建成的百货新秀，再有就是从国外新引进的大型超市。但超市加百货的形式，京都生却是第一次见到。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购物中心？就是郝大喜老板一直念念不忘，又引以为豪的购物中心？京都生心想：难怪郝老板那天一听到两位老专家的发言，脸色是那样的难看；后来又听到从市里传来的有关滨海新区中心广场的内部消息，心情又是那样的沉重。

当京都生在仔仔细细考察完整个诚信城市广场，并坐在附近的一家“沙县小吃”店开始晚餐时，已是傍晚时分。

京都生饿极了。他一口气要了两屉蒸饺，一碗馄饨，并在老板娘的热心推荐下，又要了一罐炖汤，是花旗参和乳鸽放在一起炖的。京都生蘸着花生酱，吃着蒸饺，感觉味道好极了；再吃着这馄饨，也感觉很香很新鲜；最后又喝着花旗参乳鸽炖汤时，更感觉味道鲜极了。总之，感觉好极了！

这顿晚餐对于处于困境中的京都生来说，已算奢侈。

但不知怎的，吃这顿饭时，他总会拿这些味道，和远在京都城的老母亲，还有妻子陆曼曼做饭的味道对比。比如吃蒸饺时，他就想起了母亲经常在自己回老家时，经常为自己包的蒸大饺子，是死面茴香馅儿的，皮薄馅大，咬一口直流油，那叫一个香啊！吃馄饨时，他还想到了妻子陆曼曼临走时给他包的韭菜鸡蛋饺子，那也是令人难忘啊！京都生想：这也许就是人人都逃脱不了的“故乡情结”吧！只有远离故乡时，这种情结才会萌发，才会发酵。

酒足饭饱之后，京都生走进了诚信城市广场后面的城中村。深南市的城中村，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一个城中村里，整齐地排列着一栋栋，一排排的楼房，密密麻麻的，少则十几栋，多则几十栋。由于楼高，间距窄，人们形象地管这叫做“握手楼”。其实这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即使是篮球高手姚明与另一个同样高的姚明握手，也很难握得到。

城中村里住满了操着各地口音的外地人，而本地人在这里却成了少数民族。他们更多刷存在感的时候是在每月收房租时。每每这时他们常常是腰上系着一个黑色腰包，上身穿一个大背心，下身穿一条过膝的大裤衩，脚下趿拉着一双拖鞋，挨家挨户地敲开租户的门。于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就源源不断地流入了房东的腰包。开门付房租的打工仔打工妹，无论是小伙子，还是大姑娘小媳妇，都要满脸堆笑，低声下气地感谢一番；而房东也都很客气地回应着：“谢谢！谢谢！”

城中村的一楼，不像北方那样，往往是没有门没有窗只有四框。而在该有门有窗的地方安装上了一落到地的卷帘门。白天，卷帘门全部打开，对外营业，显得宽敞明亮；到了晚上，就把卷帘门全部放下，一上锁，严严实实，小偷小摸，老鼠蟑螂，谁都甭想进到里面来。当然，在一楼基本没有纯住户，住在里面的大都是在这里打工的，当然也有一些为了省钱的小老板和他的家人们。

而这个位于巴彦街的城中村却另有一番盛世景象。别看白天村子里一片寂静，一楼的店铺更是很少有开门营业的；可是到了晚上，却是一片盛景：被拉开的卷帘门里，蓝光灯粉光灯，扑朔迷离；里面坐满衣着暴露的年轻女人。雪白的皮肤在灯光的映衬下撩人心扉，在这样的灯光掩映下，无论你是三十岁四十岁，看上去都是二十几岁，朦朦胧胧的灯光，掩盖了她们的实际年龄。但更为壮观的，不是一家两家，而是家家户户，成群连片。几十栋楼下的首层，除去为数不多的冷饮店，鲜花店，小杂货店，小型理发美容美甲店等配套店铺之外，几乎全部都是这样的店铺。

京都生第一次走进这里，居然被震撼了，不，更确切地说是被镇住了。这个从京都城里来的，曾经自诩见过大世面的人，在这里简直成了乡巴佬。在王府井，街道两旁家家户户商店里摆的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而这里摆的，却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是年轻貌美，如花似玉的姑娘。京都生坚信：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红灯区，是只有在电视电影里才能看到的红灯区，是像泰国芭提雅一样的深南市的红灯区。

京都生的心跳加速了，血液似乎全部涌到了脸上，脚步却不知不觉放慢了。当京都生走过这些店铺时，齐刷刷的十几双眼睛都会一起投向京都生，她们向他笑着，向他招手，向他喊着：“嗨，靓仔，进来玩玩！”起初，京都生还有些紧张；但后来，他渐渐地雄赳赳气昂昂起来，仿佛自己成了凯旋归来的英雄；再到后来，又觉得自己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大老板。

走着走着，几个年轻的姑娘，竟跑到外面，拦住了京都生的去路，拉拉扯扯，差点儿把京都生拉进屋里。要不是京都生板起脸，动了怒，说不定早被拽了进去。

当京都生坐车回到吉兆大厦的宿舍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躺在床上的京都生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总在晃动着那些或长或短或胖或瘦，但都雪白雪白的腿。直到鸡鸣时分，他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