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邻居老林

经过这一阵雨点般的撞击之后，外面就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们几个还都盯着窗子一动不动，就好像都在等着下一次撞击似的，过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东西再度撞过来后，我和屠博然才放松了下来。

刚刚的撞击在玻璃窗上留下了许多裂痕，看样子如果再多撞哪怕一下，这面伤痕累累的老旧玻璃就会承受不住的整面垮下来。

“你说你看见了？”大鱼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已经破损的玻璃，他只是把头微微的转向屠博然的方向，小声的问道。

   “没事儿，应该是几只鸽子，撞上来的时候，我看见了鸟头，撞完炸着毛儿就掉下去了。”屠博然说完，没当回事的转过身坐在了沙发上，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摸着身旁的旺财。

    这座老公寓楼一共二十二层，我住在十八层，这些跌落下去的鸽子也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旺财此时，倒是以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看着已然碎裂的玻璃窗，它咧着嘴吐着舌头哈哈的喘气，那样子就像是在期待着再来那么几下似的。

有些鸟类，确实会遭到人类世界活动的干扰，比如有些高楼大厦，洁亮的玻璃幕墙映着蓝天白云，有的鸟群一时错判，就会全军覆没。

不过，今天的这个时间段，本身也不是鸽子们应该活动的时间，天还没有完全亮，再加上这么浓的雾气，这些鸽子有人养着，吃饱了喝足了，也有没必要这会儿飞出来冒这个险。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惊扰到了这群鸽子么？

可就算是再馋嘴的猫，应该也不会为了一只鸽子，在这种鬼天气，摸着瞎，登高爬梯的玩儿命吧……

“自杀式袭击啊这是！你是捅鸽子窝了还是偷人家蛋了？和你这么大的仇啊？”大鱼听到只是一些鸽子，便没那么紧张了。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破损的玻璃窗说道：“你这窗户真是稀碎啊，哈哈哈。”

“哈你大爷！”我没好气的骂了大鱼一句。然后叹着气说：“拿胶带先封一下吧，等到天亮了再找人修，哎。”

我一边应和着大鱼，一边走到窗前，用手指四处按着玻璃窗的裂缝检查着。

这种单层的老窗玻璃根本没有什么强度，况且这些鸽子个头不小，飞的也快，一个个的还都撞了个结结实实。

玻璃的裂痕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用手指轻轻一按就已经松动的不成样子，有的地方稍稍一碰，就会掉下那么一小块玻璃碎片来。

我翻箱倒柜的找着胶带，旺财也好奇的跑了过来，它在我身后打转儿，也许在期待着我能翻出点什么来。

我一直觉得旺财这个名字起得太草率了，但转念一想，就他主人脑子里的那点墨水儿，这狗能有个名字，已经算是上辈子积德了。

    旺财是大鱼捡来的，郊游的大鱼，在一个荒凉的郊野小径上遇到的一只小奶狗，当时周围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它的同类，就这么被带回了家。

没想到，养了两年，这只小奶狗竟然可以长到这么大只。

它的眼神如锥子般锐利，论肩高完全不输一只成年的阿拉斯加雪橇犬，一身柔顺光亮的杂色短毛，混在一起让它看上去是灰色的，天生的一身精瘦肉，用手一摸，就能感受到它精壮的肌肉线条。

“去去去，别在我这添乱！”我对这只大灰狗不耐烦的甩了甩手想轰走它。

旺财也似乎看出了我这一脸的烦闷，识趣儿的小声‘呜’的叫了一声，然后便耸拉着尾巴找他的主人去了。

我翻找出了已经发黄的胶带，胡乱的把窗子加固了一下，我这笨拙的技术让这窗子看上去更加惨不忍睹了。

我刚弄好，就又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高朋满座啊。”大鱼看到我不耐烦的表情，打趣到。

我白了他一眼，便打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是我的邻居老林，一个四十多岁的矮壮汉子，脸上坑坑洼洼的皮肤粗糙的很，此时穿着一身印满LOGO的黑紫色睡衣。

我和老林虽然是一墙之隔的邻居，但平时几乎没有什么来往，碰见了，也只是点头微笑，最多说几句客道话。

“怎么了林大哥？”我把老林让进了屋。

老林对着屠博然和大鱼点头微笑，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对我说：“哦，不好意思啊大兄弟，这个钟点儿打扰你，刚我家窗子被干碎了，闯进来一只鸽子。”

老林刚进屋，就看见了我家玻璃窗的惨状，又看了看我手中还未放下的胶带，已然明白，便嘿嘿的笑了声，说道：“得，正好你这个也借我用用吧。”

我苦笑一声，随即便把胶带递了过去：“哝，拿去用。”

老林刚接过我手中的胶带，便用另一只手一捂脑门，眩晕着摇晃了一下身体，差点没摔倒。

“诶，怎么了林大哥？哪里不舒服吗？”我赶快搀扶着老林，让他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没事儿兄弟，可能是着凉了吧，头疼了一晚上，家里又没有止疼的药，这一宿翻来覆去的也没睡着。”老林用袖口抹去脑门上的冷汗说到。

“你等会儿啊，我去找找看，我这应该是有的。”我说着，就要去给老林找止疼片。

还没等我动身，旺财便警惕的凑了过来，只见它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老林，嘴里面发出一阵‘呜噜噜’的，充满威胁性的低吼声。

大鱼被旺财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抓住旺财的项圈，大喝一声：“你要干嘛！别闹！”

旺财并没有听从大鱼的训斥，只见它将头俯下，耳朵向后收紧，呲着獠牙，弓着身子，耸拉着的尾巴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僵硬姿势缓慢的左右摆动，它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天呐，此时，这条一脸凶相不停低吼的大灰狗，完全就像一只野兽，一改往日温顺的姿态，我还从没见过旺财有过如此的凶态。

这要是换做我，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赶紧找个高处躲上去，可奇怪的是，老林面对如此发狂的旺财竟然一动不动，脸上也有没什么表情。

大鱼见状吓坏了，这条大狗要是发起狂来咬了人，还不得让他赔个底儿掉。

“住嘴！”大鱼吼着，狠狠的给旺财的头上来了一巴掌。

大灰狗根本没有理会大鱼，也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此时旺财弓着身子，就像一支搭在弦上的箭，随时都有可能朝着老林飞扑过去，然后把他撕烂。

“没事儿的…它不咬人的…”大鱼一边咬着牙喘着粗气解释，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旺财往我的卧室里拖。

旺财被连拖带拽的弄进了屋。

‘嘭！’大鱼狠狠的把门关上，狗在里面一边撞着门，一边歇斯底里的狂叫着。

大鱼管不了这么多，长出了一口气，骂道：“奶奶的，抽的什么风！”

大鱼话音刚落，老林竟缓缓的站起了身，只见他目光呆滞的环顾四周，看了看我们。

然后，他的鼻子开始不住的滴血。

嘴里，也开始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