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以歌送别

入夜时分，相国府的车辇再次出动，这一次却是在城中转了数圈之后，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前。

芈建再次走下了车辇，一名小斯迎了上前，默不作声的将芈建引向了后宅。

公子羽心情大好，正在独自小酌，前日太子亭宴席间的剧烈咳嗽已将一切化为了定数。

见进来的是芈建，公子羽亲自斟了一杯美酒，推到了芈建的面前，芈建苦笑了一下：“主公所斟的酒，芈建却是再也不敢喝了。”

公子羽对于芈建的称呼十分满意，眼中含满了笑意，毕竟有所抱怨才是真性情的表达。

姬羽觉得时至今日，自己才真正的俘获了芈建的内心。

停顿了片刻，芈建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绢帛，推到了公子羽的面前，公子羽面上有些疑惑，将绢帛展开观看时，脸色却是大变。

望向芈建“十万晋军偷袭郑国？”

芈建忽然展颜笑了起来：“晋顷公却是雄才大略，若是定公新丧，十万晋军来袭，有芈建为内应，郑国唾手可得，芈建与顷公联手，再除六卿，必可横扫天下，再造文公当年之辉煌。”

公子羽眼中闪耀出光彩，霍然站起，在屋子里快速踱着步子。

接过了芈建的话来：“祁午料定，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抗拒得了问鼎天下的诱惑，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有一个人却是例外，相国大人回绝了晋顷公的提议。因为你我同心，未来的郑国必在你我手中开疆拓土，创建不世伟业。”

芈建却轻轻的摇了摇头：“若是如此，芈建便只是一个忠臣而已，我已答应了顷公的提议，和祁午已经结盟。芈建要做的是一个能臣。”

公子羽的眼神开始迷惑起来，却见芈建从怀中掏出了另一份绢帛。

展开来时，公子羽惊讶不已，几案之上铺陈的是新郑军事布防之图，各个关卡街道罗列的分外清晰。

不待公子羽发问，芈建却是指向了图中的城门之处，“这是新郑的城门，新郑城内守军不足三万，但如若分配得当，将晋军引入瓮城，必可围歼来犯之敌，另外主公可派遣郑国军队，反袭晋国，成就一番霸业在此一举。”

公子羽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毕竟吞并晋国称霸天下，这是不世之伟业。

然而一个问题冒了出来，公子羽望着芈建略有些气馁：“若是调动郑国军队，需要虎符核验才行，我虽被封为大将军，却只是拿着一半的虎符。”

芈建沉声说道，“昨夜，我已夜访太子府，与太子商量妥帖，虎符一事，已经不是问题。”

公子羽有些诧异，但随即醒悟，太子已然服用过凝碧饮，纵使此举成功，也不过是为自己做了嫁衣裳。

内心那份狂热又重新被点燃起来。

芈建的面上却是异常的平静，而是低头接着望向了几案上的绢帛，有条不紊的将计划一一道来。

公子羽心中震撼不已，短短数十日，芈建已经将郑国各个将领的特点了然于胸，每一番调动都是深思熟虑，无懈可击，所要攻击的也皆是晋国的要害。

难怪天下劲旅齐国大军在拥有绝对优势之下，也被芈建所率的楚国军队打的溃不成军。

公子羽频频点头，一脸惊诧的望着侃侃而谈的对方，一个未来巨大国家的版图在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回到相国府的时候，已经是夜静更深了，一脸轻松的躲过了桑碧和桑柔的殷切问候。

羋建一头扎进了书房，瘫软在了塌上，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之后，自己几乎抵抗不住一身的痛楚了。

剧烈的咳嗽令他蜷缩成了一团，持续了足有一顿饭的光景，痛苦暂时如潮水般退去，掩在口中的娟帕已经是血迹斑斑了，羋建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羋建故作轻松的推开了房门。

迎面却遇上了急匆匆的桑柔，桑柔手中持着一份请柬，芈建接过来看的时候，却是老相国子产送来的。

子产是郑国的王族，执政三十余年，在郑国声望极高，如今年事高迈，近日除了在宫中陪伴病重的郑定公，早已闭门谢客，更别说宴请别人了。

芈建皱了皱眉，体内凝碧饮的毒性越来越重，自己本想尽量减少外出的次数，怕让别人看出端倪。

可是如今看来，子产的老相国府之行，却是无法推脱了。

桑柔和桑碧觉得老相国太过严苛，不苟言笑，笑着找着不去的理由。

芈建笑道，“知道你们拘泥于老相国的威严，这次我便只带着弦歌去吧。”

姐妹二人长出了口气，转头看弦歌的时候，却见弦歌一脸的苦相，一问之下方才知晓，弦歌因为昨日暴食，腹内疼痛不堪，早上至今已经如厕过四五次了，看来也是无法跟随芈建左右了。

芈建倒也不以为意，大不了安步当车，独自前往，反正老相国也是崇尚简朴之风。

入夜时分，一袭白衣，背负湛卢宝剑的芈建缓步出了相国府。

桑碧和桑柔出来相送，才假惺惺的说了句要陪伴相行的话，便被芈建一个邀请的动作，吓得跳到了一旁，二人笑闹追打着逃回了相国府。

倒是弦歌手捧着腹部，坚持送了芈建很远。

弦歌将与芈建相识的一点一滴反复念叨，芈建看着对方手捧腹部一脸苦楚的样子，心中暗笑怎么弦歌今日如此啰嗦，催促弦歌赶紧回返，若是走远，没有如厕的地方可是大为不妙。

弦歌定下身子，望着芈建，忽然没头没脑的道了一句：“相国今日没人陪伴，甚是孤单，不如今日推却了这场晚宴，改日再去赴约吧。”

芈建笑道：“老相国的邀请，又怎能爽约，传了出去，不叫郑国上下贻笑大方吗。”笑着将弦歌的身子板向了回返的方向，自己则大踏步的向着反方向走去。

行了没有几步，却听到身后响起了弦歌的歌声。

今日弦歌的歌声格外的苍凉，唱的却是卫国的歌曲：“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芈建心中不禁一热，回首望去，只见远远的，弦歌如木雕一般，站在与自己分别的地方，芈建心中感动，也引吭高歌，和着弦歌的歌声走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