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商人重义

芈建随着桑碧的眼神望向桌上的木牌，见木牌黑黝黝地，未见出众之处，只是上面刻了一个“弦”字。

弦歌昂然起身，双目之中闪现出一抹神采。

“持此令牌，在郑国各个酒肆之内进食可免去酒食之资。弦歌本不愿意依靠先祖的名号，但为酬谢公子一路之上的恩义，这几日便将这块令牌用上一用。”

芈建本待说话，一旁的店家却是接过了话来：“这块令牌弦家的人轻易不用来示人，自是觉得食人饭菜不付酒食之资，深以为耻。弦氏一族却是小看我郑国上下的商贾之人了。”

“商贾之人在本朝多被视为末流，弦高先生智计过人，将贩卖牛马的蝇头小利之事，变为关乎郑国存亡的军国大事，若无弦高先生，也无时下的郑国。“

“我们郑国的商贾以弦高先生为傲，郑国因弦高先生的举动再无人敢小觑商贾之人。郑国上下的酒肆俱以能款待弦氏为无上荣耀，商贾之人也重恩义，并非都是唯利是图之人。”

店家言毕便不再多言，转身退了下去。芈建、桑碧和弦高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入夜时分，驿站之中又响起了琴音和歌声，只是今夜的琴歌之中较之往昔似乎又多了许多的含义。

月色分外明亮，月光投影之下，芈建的面庞显得更加俊美无伦，桑碧在一旁痴痴地注视着，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隐隐透出寒意的湛卢剑，眼神渐渐有些迷离起来。

这世界之上，有人醉心于军国大事，有人关心民间疾苦，但也有人只是关心身边的一人，这个人便是她的全部。

同是皎洁的月光，也洒在了在千里之外的吴国，王都姑苏城的一座深宅大院之中，一位英气十足的中年男子倒剪着双手，望着明月正在沉思，口中喃喃自语“万事俱备，只是缺少了那一把剑。”

一旁隐在暗处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主人，天机定不负所托，踏遍天下也要找到三大名剑中的一把，助主人完成大业。”

男子却是不再说话，继续望着月亮，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难解的谜题，仿佛普天之下，只有月亮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明亮的月光之中，却是不知掩藏了多少尘封的秘密。

 郑国的国都新郑的王宫之内，弥漫着沉闷的气息，来往的宫人均是低首疾行，面露戚容，王宫的深处的一所寝殿之内，不时传来阵阵的咳声，咳嗽之声此起彼伏，竟是两个人交替发出的声响。

寝宫的卧榻之上，躺着一位老者，不时大口喘着粗气，正是当今郑国的国君—郑定公姬宁。

旁边陪坐的另一位不时剧烈咳嗽的更加年迈的男子，正是名满天下的郑国国相——子产。

床旁侍立的是郑定公仅有的两个儿子，公子亭和公子羽。

姬宁重重的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望向一旁的子产，“看来我已经时日无多了，该到去见先祖的时候了。”一旁侍立的长子公子亭连忙接口道：“父亲大人不日便会身体康泰，如何说此不吉之言？”公子羽也跟着出言安慰。

子产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定公，老臣也觉得心力交瘁，想来也不会久留在这世上了。

只是两位公子历练未深，心中不免牵挂，郑国的相国的位置，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了。”姬宁眉头皱到了一起，望着身畔的子产，心中燃起了一片悲凉。

眼前的这位相国——子产，历经两朝君主，辅佐两位君王，将郑国治理的整整日上，然而自己和子产却都败在了岁月这个强大的对手之下了。子产刚才所言非虚，若是自己和子产都相继离世，谁来辅佐眼前的两个儿子。

一位宫人匆匆的走了进来，轻声禀告：“楚国太子芈建探视大王病情，在宫门外求见。”

姬宁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了一丝笑容，挣扎着坐了起来，连声说道：“快让芈建进宫，我已经等他很久了。”

大周自武王姬发立国以来，各诸侯之间相互通婚，嫁入别国的公主大多沦为交换的工具。

嫁到对方之后，公主往往便被搁置脑后，日夜独守空房，有的郁郁寡欢而亡。郑定公姬宁的女儿公主明月，三年前嫁给了楚国太子芈建，不料半年之前，噩耗传来，明月公主重病身亡。

郑定公心中悲痛，不免迁怒于楚国太子芈建，觉得定是公主遇人不淑，受了冷落。

正自悲痛之际，不料太子芈建自楚国亲自扶灵而来，灵堂之上，竟哭得几次晕厥了过去，眼见是得与明月公主情深义重，太子建又在郑国盘桓月余，与明月公主的两个弟弟公子宁和公子羽相处融洽，便如亲兄弟一般。

一个月后，太子建与众人洒泪分别，如今算来，已经过去半年时光，目下郑定公病重，自思时日无多，听到太子建自楚国前来探望，心中怎不欣慰。

片刻的时光过后，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宫殿的外面传来了芈建的声音。“楚国芈建，特来探视定公病体。”姬宁咳嗽了一声“远道而来，芈建你又何必如此多礼，赶紧进来，我也早想见你了。”

众人倒是没有觉出有何不妥，子产虽然年迈，心思却仍然十分缜密，心中一动，芈建身为楚国太子，却只是称呼自己为芈建，而不是太子芈建，莫不是楚国发生了什么变化不成？

脚步声响起，芈建从殿外走了进来，后边缀着婢女桑碧，二人对着定公施礼过后，却是子产先出了声。

“太子建自楚国而来，是否楚国有了变化？”芈建心中一惊，心中暗道，不愧是郑国的国相，目光独到，心中有些犹豫，楚国之事，难免要涉及自己的父王—楚平王弃疾，指责父王的不是，确实是难以启齿之事，但又不能不说。

正在为难之际，身后的桑碧看出了芈建的为难，忙接过话去，将楚国发生的一切，逐一讲述了出来，

桑碧自幼便在明月公主跟前伺候，与郑国上下十分熟稔，讲话少了许多的顾忌，因而廖廖数句，便将芈建所遇之事和时下的状况讲的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