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胖子和瘦子

桑碧不由的心生感动，公子建今夜所说之事实在匪夷所思，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然而眼前的湛卢剑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芈建将两件宝物的事情说出，无疑是将性命托付给了自己。

芈建知道今日自己所言之事，实在离奇，却也不强求对方全部相信，任桑碧沉思下去。

自己则转向一旁的瑶琴，自顾自的弹奏起来。

然而今日芈建弹奏的曲子，桑碧却是从未听过，说不出的动听，与时下的乐曲又大大的不同，不觉面上露出了几分疑惑的神情。

夜静更深，驿站四周不觉间飘满了曼妙的琴音，桑碧渐渐沉浸在了乐声之中。

驿站的外边忽然飘来一阵歌声，竟是合着芈建的乐声而来，歌声跌宕起伏，婉转悠扬，与乐声合为一处。

听到歌声，芈建的神情也是一震，思索了片刻，曲风忽然一转，所奏的乐曲变成了阵战之音，驿站外边的歌声跟着也变化起来，合着乐曲，变得高亢有力。

芈建面上也略露出了惊讶之色，乐曲又变，如流水潺潺，对方的歌声也一转调，竟然如排演过的一般。

芈建一曲终了，对方的歌声也嘎然而止。

“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知是何方的名士，可否现身一见？”芈建朗声而言，向着驿站的外边望了过去。

桑碧却是悄悄地将手中的湛卢剑藏在了身后。

 过了片刻，驿站的外边响起了脚步的声音，一会儿过后，从外边走进来一位青年，约莫二十余岁的样子。

桑碧抬眼望去，险些笑出声来，进来的青年五官倒是十分端正，可是身材却是出奇的矮胖，浑圆的身材，两腮间满是赘肉。

看样子刚才的歌声便是发自眼前这位青年的口中。

青年走到天井之中，对着芈建和桑柔施了一礼，脸上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却原来这位兄台认识在下？”

芈建听到对方的话语，不禁一愣，“这位小哥刚才的歌声余音绕梁，芈建能遇到如此知音，心下甚喜，但你我却是初次谋面，不知道小哥何出此言呢？”

进来的青年纳闷道：“弦歌刚刚还听到公子唤我的名字，想必是公子识的弦歌的名字。”

桑碧在一旁听得明白，不禁笑出声来，原来对方的名字唤作弦歌。

芈建一句“闻弦歌而知雅意”无意间将对方的名字包含了进去，正待说话的时刻，驿站外边却又是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芈建、弦歌和桑碧面面相觑，一起望向了外面。

这一次，从外边走进来的却是一位身高九尺的男子，看上去足足比芈建高了一头，和弦歌一高一矮，对比十分鲜明。

桑碧一时间来了兴趣，见惯了俊男美女，今天遇到的这两个人却是相貌奇特的很。

刚刚走进来的身材瘦高的男子，却是彬彬有礼。

到了近前，低首弯腰也施礼道：“鲁人孔丘露宿在外，听到公子的琴音和这位小哥的歌声，有心结识二位贤士，多有叨扰了。”

芈建和桑碧连忙还礼，客套了一番之后，矮胖的弦歌和瘦高的孔丘席坐在了对面。

   弦歌坐定之后开口询问道：“刚才兄台的琴音甚是特殊，在宫商角徵羽五音之外似是又有了新音，真是匪夷所思，所奏之乐比时下的乐曲灵动了许多。“

“弦歌自幼酷爱乐律，但不善弹奏。天幸，弦歌尚能歌，略弥补了缺憾。刚才听兄台弹奏甚是美妙，一时不能自控，便随着兄台的曲风唱了起来，让兄台见笑了。”

孔丘却是皱了皱眉：“兄台曲子确实悦耳，但曲风却不符礼乐，恐怕难登大雅之堂，在民间弹奏却也无妨。”

芈建笑道：“孔丘所言难免迂执了。”见孔丘脸上有些不服，芈建接着言道：“世间之人，均以为礼乐是天下的祖乐，正大堂皇，天下的乐曲均是自此演化而成，凡是有跨越此界的均被斥为异类。”

“但礼乐本是我大周开国之时，由周公所创造，若天下乐曲均祖于礼乐，三皇五帝同夏商之时所奏之乐又来源于何乐？”

孔丘听了芈建的言语，一时语塞，芈建所言初听有些刺耳，细思之下，包含讯息却又是极其深远。

弦歌听了却是十分钦敬：“兄台所言甚合弦歌的口味，天下凡夫俗子均苑囿于礼乐，但刚才所闻之曲，清新脱俗，另辟蹊径，弦歌叹服知至。”

话一脱口，抬头看见一旁的孔丘，又觉有些不妥，不禁有些尴尬。

桑碧一见，对弦歌不禁心生好感，忙开口岔开了话题，替弦歌解围。

“二位深夜之中为何居于野外，不留宿于馆驿”谁料二人却是同时面露难色，均未开口。

芈建和桑碧见二人神情，心中猜出了八九分，此处馆驿处于官道之处，却留宿之人甚少，便是因为价格不菲。

弦歌和孔丘虽然容貌奇特，出言不凡，但衣着甚是简朴，显然囊中羞涩，必是无钱留宿，因而只得宿于野外。

当下便不再深问，举起酒杯，与二人推杯换盏起来。几人对饮之际，孔丘和弦歌也约略说了自己的情况。

孔丘之父是宋国之人，先祖本是宋国的王族，五世亲尽，别立一族，后来辗转到了鲁国，此番孔丘离开鲁国，辗转到了宋国，便是要游历故国，瞻仰先人的遗风。

弦歌的身世倒是简单，先祖在郑国从商，时下商人地位低下，但弦歌甚是磊落，对自己出身商贾之事，倒是未曾在意。

芈建自是隐瞒了太子的身份，只说是楚国官绅之后，几人论起诸国风物，相谈甚欢。 

谈起去向，芈建、孔丘和弦歌均是要去往宋国的国都商丘，不觉更有了话题。

几人谈兴浓厚，芈建博学，弦歌诙谐，孔丘庄重持礼，桑碧则在其中调和，不觉已到了三更时分，芈建召唤了驿站之人，为孔丘与弦歌安排了两间上好的房屋，二人囊中羞涩，推辞了一下之后，便顺水推舟的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