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来

“栗叔！”黎瑜晗和霍晴溪同声喊道。

栗叔转过身用疑惑的眼神望向黎瑜晗，迟疑着绕开人群向她们走来。

“怎么认不出是谁啦？”霍晴溪笑着将黎瑜晗推向栗叔。

“是——乐丫头吧。”看着黎瑜晗笑弯的眼睛，栗叔得到了确认，“真是乐丫头呀！真认不出了——越来越漂亮了！”

黎瑜晗上前一把挽住了栗叔挠向后脑勺的胳膊，带着撒娇、带着兴奋的喜悦，同霍晴溪将栗叔架在中间。

“栗叔！您老人家可好啊？您正忙什么呢？”

“忙什么？”栗叔回过头向不远处打着“不良制造商”、“垃圾残次品”、“坚决维护消费者合法权益”各种条幅的人群抬了抬下巴。“这不就忙乎这伙人嘛！”

黎瑜晗吐了一下舌头：“这群质量上访用户咋都闹到食堂来了呢？“

“在厂门口都闹一上午了，领导们没法子，先让我们解决一下们的午餐，安抚一下情绪。”栗叔从霍晴溪手臂中抽出手来，抓住黎瑜晗细细打量一番。“真的是越变越漂亮了！对啦，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栗叔了？”

“哟，您老人家可真是自作多情！”霍晴溪故作吃醋的样子説：“人家黎大美人现在可是钦差大臣，代表着公司专门来为您老人家解决麻--烦。”霍晴溪拖着长音，并将目光转向上访的人群。

“什么，让你来干这个？”栗叔完全懵了，“让你一个女孩子来对付这些上访的‘暴民’？亏他们想得出！”

“行了栗叔，咱们领导什么想不出。人家乐乐大老远的来了，大中午的，您得先让我们填饱肚子呀！”

“好好好”栗叔破涕为笑，“栗叔多咱亏过你们小丫头的嘴？”转身拉着她们随着就餐员工的人流走进食堂大楼。

栗叔也还是老样子，一进食堂就开始咋咋呼呼地张罗着。“小马小马，这是公司来的‘领导’。”栗叔橱窗内的工作人员半真半假地介绍着黎瑜晗，“你先安排好‘领导’的工作餐，手续我下午再补办。”

说着转身慌忙夺下黎瑜晗手中的金属餐盘，递上一个精致的漆木餐盘。“用这个。”不待黎瑜晗回应，解释道：“小餐厅今天得让给那些来上访的‘祖宗’们。改天栗叔再给你亲手制你最爱吃的青椒肉段。”

“你快去忙您的吧！”霍晴溪怕栗叔同她们寒暄时间过长，耽误安抚上访用户，激化矛盾示意着他。“有我照顾您的美女宝宝，肯定饿不着她！”

望栗叔去。两人视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位一直尾随她们进入食堂的男子窜到黎瑜晗的面前，冷着脸低吼道：“你是公司来的？那好我们的买的那些破车该咋处理？到底退还是不退？给个痛快话！”

霍晴溪一下子隔开了陌生男子和黎瑜晗，上前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什么事还没个头绪，就半路截杀出来……”

陌生男子把手一挥，吼道：“别跟我们扯那些没有用的。这么多天啦，从售后服务中心把我们支到销售中心，又从销售中心支到公司总部，又从总部骗到这儿。想整点臭鱼烂虾、仨瓜俩枣把我们打发了——没门！“

“对！没门“围绕的上访示威者不知从哪里，什么时候围聚过来。你言我语地呼应着陌生男子，”拿我们都当二百五啊！“

陌生男子更是来了精神，挥着手臂：“今天谁都不好使，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退车！包赔一切损失。”

黎瑜晗拉开霍晴溪，将她拉向身后说：“您冷静冷静，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别在这跟我扯，今天就你啦！我们不管什么领导不领导，别TM的装！今天不解决就不好使…..”

霍晴溪怕男子行为过激伤着黎瑜晗，又窜上前来。可能是黎瑜晗穿着印有公司标志的制服，男子力图绕开霍晴溪，直奔黎瑜晗。而此时周边围观的其他上访者也随着他们身行的移动而串动起来，随之拥挤和推搡混成一团。

栗叔到小餐厅转一圈，发现上访人群没有集中至此，马上折返回来。望见眼前一幕，大叫：“你们干什么？难为人家丫头？“说着冲进人群，左手拉动黎瑜晗向外拽，举起右手挡在霍晴溪的头上护着她。

眼见栗叔冲入人群，食堂内栗叔属下的炊事员、服务员呼地一下也拥了上来，试图冲进人群护住三个人。可是上访的人群也多是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士”，立即自觉地形成分工，体格弱些的人和妇女挡在试图救助的人群，使他们手脚受到限制，而内圈的人集中对黎瑜晗她们三人进行围攻和撕扯。更是有人趁乱大叫：“打人啦！打人啦！专用车的员工要人啦！“

“谁TM打人啦？打谁啦？“食堂工作人和就餐的员工上前打抱不平地辩解。

“就是你们打人啦！打上访者啦！你们自家产品不合格，还打人，你们到底是强盗还是流氓？“

“老子是你祖宗！打得就是你！你们这群臭无赖……”一场混战在不断地升级。

在这场混战的中心的三位更是被动。乐乐担心栗叔受伤，晴溪怕瑜晗被打，而栗叔反而受两个女孩子束缚，施展不开。明显处于劣势，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

保安和治安联防的人员冲了上来，隔离开双方。陌生男子和几位出头的上访者与制服着装的保安人员相持着，其他上访人散开一定的距离，回身观望事态。

“快去报警！”黎瑜晗喊道。

“别…别忙报警！”栗叔劝阻，回过身来对晴溪说：“快去通知厂领导。事儿到这个程度咱们这个层级不好解决了。“

“栗叔，你受伤啦？”看见栗叔头上缓缓流出了鲜血，乐乐大声地哭喊着。

陌生男子几个人听说后，立即放弃了相持试图跑开。

“别跑啦——事儿都到这一步了，谁能跑得掉？“栗叔疲惫地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息着说。瑜晗接过别人递来的餐巾纸敷在栗叔的伤口上，抽泣起来。

栗叔拉住乐乐的手，带着既宽慰又无奈的口吻说：“丫头，你没变啊——还是个孩子——”

啪——同一鸣将手重重地拍在桌上，随即握紧了这只疼痛难挨的手掌，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霍晴溪，又点了点黎瑜晗。最终什么没说出口，又将这只手在屁股上反复地摩擦，人却在办公桌及窗前的狭窄空间转了几个来回。

“周部长，您先别急。当时情况真的特别突然，我和瑜晗都懵了。要不是……”

“要不是、要不是什么？“周一鸣不好向黎瑜晗发作，只能将火烧向霍晴溪。“小黎不了熟悉情况，你是咱们质量保证部的老人、业务骨干！你不知这伙爷咱们供着都不行，还闹出了这档子事！”

“现在是咱们栗叔受伤，他们还有什么话说？”霍晴溪辩解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事件升级，厂领导怎么向公司领导交代？”周一鸣将目光移向黎瑜晗。

黎瑜晗努力地稳定自己和情绪，调整着思路。本来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多小就依赖父母，自从与傅瑞平相识后，觉得找到了人生的依靠。之后所有的大事小情，都得傅瑞平帮她拿主意作决定。可但在边给这小子打个电话的空档也没有。

“您看，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黎瑜晗试图按照傅瑞平的思维方式，一点一点地分析整个事态。因为她的”瑞亲王“曾说过，凡事都有其两面性，再糟糕的事情发生，也要想法找出其中对自己有利的一面。”上访者掀起了事端，我们在这儿占了理，可以从平衡事态的角度去制约一下他们提出的要求。“

“厂领导当下的关注点在于如何平息上访这件事。而今天的意外只能说是上访索赔这件事的一个结果，是不是先看一下栗叔的伤情，再制定具体的办法“显然，霍晴溪在处理这类问题的头脑更清晰些。

周一鸣向她挥了挥手，让她立即着手落实。却叫住了黎瑜晗。颇为真诚地说：

“瑜晗啊，不是我发火。你看你刚从公司生产控制部调到我们这儿，目的就是为了加强对售后质量工作。可是还没到岗就卷到这事儿里了。“

周一鸣叹了一口气，示意黎瑜晗坐下。

“原本不应该再让你负责这件事了，但是一是咱们部里人手不足，二是你都卷进来了，脱也脱不掉。最好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吧。“

黎瑜晗觉得周一鸣的话听着有些别扭，可是又不知从哪接他的话茬。同时心理还是惦记着栗叔，一边敷衍着周一鸣，一边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