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懂我的二姐

赌气跑出来的林蓉徘徊在街道上。 

    “哼……”她将地上的一块石头踢飞，“整天板着脸，不爱笑；因为我的出生，就那么不讨他欢心了吗？！”林蓉不自觉地掉下眼泪。 

 “谁又惹幺妹闹脾气了？” 这是林秀见到林蓉的第一反应。

“还有谁！”林蓉“告状”似的，“老爸把我当眼中钉，又动手打人了，我不想回那个家了。” 

林秀宽慰着不开心的林蓉，“爸爸脾气就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姐夫去万县建设通信基站、要一段时间，你安心住我家。” 

林秀有些埋怨的语气，“你总说爸爸不喜欢你，其实是你爱钻牛角尖，刚刚还说自己是眼中钉。操持一个大家庭不容易，爸爸年龄大了，精气神差了好多，你少惹他动气，该懂事了！他不管我们，我们会长大吗？！他思想保守些、说话直杠杠的，但是对事不对人，都是处于对你的关心！”

“二姐，他那样的脾气，不是骂就是打的，小时候管我们，长大了我得按自己的想法活？！”

“你不就随爸爸，也是犟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感觉林蓉平复了些， “在人情世故的社会，你太好强、锋芒毕露的，容易吃亏、栽跟头！”

“爸爸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他发脾气多是事出有因。”林秀继续说，“他们单位同事说，平日在单位里闷头做事、不说是非、不多言语的人，一旦脾气上来是蛮吓人的。”

“就是你三姐高中毕业……1982年在家待业那年，爸爸硬是跑去办公室一通吵闹，领导怕得过不关心老职工、不一视同仁的坏名声，灵活按照一名子女顶替就业的制度、安排你三姐先做了学徒工。爸办完退休，才给林庆转正的。”        

林蓉粘着林秀和自己聊天，睡前林秀提醒着，“当下好好工作，才是你最好的出路。上班要穿得体的，明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姐、衣柜里的随便挑！”

林秀升职成为营业厅的经理了，她清楚如今社会，女人出门做事必须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些，是增强自信，也是对他人的尊重；何况林蓉正是青春年华，就职的外资百货公司是特别强调仪容仪表的。

“谢谢，还是二姐最懂我！”

除了妈妈，二姐林秀是林蓉永远向上的精神支柱，林蓉对此深信不疑。

向阳院进门的左边是公共厕所，靠着厕所有一棵大大的黄桷树，相对黄桷树的除厕所墙面的、剩下的弧型空间，约有80坪，成为了孩子们的游戏天地；踢毽子的多数是女娃，男娃们滚铁环，男娃女娃一起跳绳、跳格子……

吃罢晚饭，各自把自家门口的空地一遍一遍地洒水，将白天的热气蒸发掉后，搬出竹床或者躺椅；生火做饭的外屋像是蒸笼，睡的床发烫，各户敞开自家门透风，除了人口多的几户、里屋留睡老人和小孩，几乎都聚到院坝里。

有的小孩从院里排放的、竹床或者躺椅之间的空隙处，朝院门口及黄桷树的方向，来回地追逐玩耍；有聊着家长里短的大人们时不时被打断。跑累口渴的小孩又从院门口及黄桷树的方向、朝自家的竹床或者躺椅跑去，大人们笑骂着淘气包、好动鬼，还有喂凉开水、或者放了点白糖的甜米汤的……

向阳院进门的右边第一家的王越充当着院坝的值夜人，他是设计院的工程师，两张竹床让父母躺着，挨着竹床，捧一本厚厚的书，头枕在自家窗户下的躺椅，脚搁在小板凳上，就着院墙上的路灯和透出的灯光整晚地看着；兴致来了，他会放下爱不释手的书，端上小板凳坐到对面黄桷树下，让孩子们围坐成圈安静地听他讲故事。 

持续的高温，李福来比平时早起半小时，5点半就开始忙活了；她先在左边煤炭炉上用一口大锅烧水，抓几把小米放入一小盆里淘洗两遍；水开了，把淘洗好的小米小心翼翼地放入滚烫地开水；小米粥炜熬着。

李福来取暖水瓶的温水开始把食用碱面在一大盘里化开，将昨晚放置在右边灶台上的一碗发面加入，用土碗舀了干面粉就慢慢揉面了。

李福来擦干净饭桌，手抓一把干面粉撒在桌面上，把面团搓成长条状，然后用菜刀，切出大小相同的面剂子；取一块面剂，不断的重复揉压，然后搓成圆形的馒头胚，把剂子都依样做成馒头胚。 

她蹲下身子生火，柴火灶上一口大铁锅加适量的水烧热；花布背心被汗湿得贴在了身上，她竖起一根手指，将脸面上的汗珠刮得飞溅；她又赶紧地将木蒸笼和两张纱布洗干净，两层蒸格铺上纱布；然后将蒸格里均匀间隔地排放馒头胚；水烧至半开，蒸笼端入锅内蒸上。

 “这该死的天！热得睡不好，”林淑明收了2张竹床立在房门后，“竹床睡得汗湿，背贴着硌得疼；一晚上没睡安稳。” 

“院坝里蚊子也多。”

“昨晚我把里屋窗子打开着，和外屋、屋外对流空气，孩子们上半夜吵着热、蚊子多、睡不着；这会儿都能好好睡一会儿。” 

两夫妻有默契地对视着，“一次性蒸一大笼（馒头）是两天的主食了，少生火，屋里温度也能降一降。”

林淑明走近汗流滚滚的李福来，用手捋了捋她被汗湿、贴在脸颊和嘴角的头发；李福来回头看灶台，“粥熬好了。” 林淑明端起熬好的小米粥揭开锅盖凉在灶台上，然后用大提壶开始烧开水。

叫着孩子们起床，林淑明夹碗泡菜放在饭桌中间；李福来左手拿一个大筲箕，右手揭开蒸笼盖搁在铁锅边，嘴里“呼呼……”催着风，手速飞快抓起一个一个又白又大的白面馒头放入筲箕，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周末的向阳院最是热闹。

4岁的林蓉最喜欢玩“老鹰捉小鸡”，每每站在小鸡队伍的最后面，“老鹰”抱住“小鸡”叫着“抓住了，吃小鸡了…….”的时候，就会听到她“咯咯咯,咯咯咯…….”地欢笑声，遇到“老鹰”姐姐抱起她打转，她会又喜又怕地“啊、哈哈…….”地大声叫嚷！

“鸡宝宝别乱动，抱不动了！你又长重了……”林庆大汗淋淋地要放下来劲儿的林蓉。

突然一声：“小胖墩！”

院子里有其他小孩们跟着叫喊：“小胖墩！小胖墩…… ”

林蓉从林庆怀里滑下，跑去追打叫声的范伟，“你才小胖墩！让你坏……”

范伟边跑边挑衅地大叫，“就叫！就叫！小胖墩！小胖墩……”

林蓉去追打范伟，看着幺妹和范伟围着院子跑圈，林庆连忙去追着幺妹，“幺妹，小心摔跤！”

在和林英跳绳的林秀看见了，“敢欺负我妹，挨我打！” 

林秀要拦住范伟的时候，范伟的两个姐姐跑来挡住了林秀，范伟迈过头，心惊胆战地朝着院门口的大黄桷树跑去。

“扑哧！”范伟一下子摔倒了，林蓉顺势倒在了范伟身上拉扯起范伟的衣服。

“哇......呜，呜呜……”不知是摔疼了还是压着委屈了，范伟大哭起来。

林英和林庆赶过来，拽住林蓉拉扯着的小手，把她扶起来，“不要打人,有没有摔着哪里……”

范伟趁势一溜烟穿回自家屋里。

另一边，范伟的两个姐姐和林秀扭打在一起了。

“你们一起来，我也不怕。”林秀疯一样地朝比她高的范家姐妹左右手挥动，三个人纠缠着，林秀身上被范伟大姐重重地捶打了好几拳头，眼看范伟二姐冲上去抓住了林秀的马尾，一巴掌打在林秀的脸上。

“啊......我不怕你们！啊……”林秀拼命地挣扎反击……

“二姐！秀姐……英姐去，大姐……”林蓉又气又急，不停地催促林英，林英让林庆抱住了幺妹，掉头去帮忙。

“怎么打架呢？住手，住手……”是蒋花跑去拖着李福来赶来了，李福来刚出口，侧身一把护住林秀，背上挨了一拳头。

“好了，好了，不要打了……”李福来劝导着，有大人冲开围观的孩子们，“怎么打架呢？好好玩，好好玩呀？！不好好玩就回家去……”

“回自家屋里……”

有大人领着自家孩子回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