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以丹换丹

元元本已走出几丈远，听到这微不可闻的声音，蓦然停住脚步，脸上满是匪夷所思的神情，折回来问道：“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你为什么要叫我阿厌？”

洛煜搪塞道：“你听错了，我没跟你说话。阿厌是我的未婚妻，只是她早已经去世了，你长得跟她很像，所以我才会一见你和离川上神都穿着喜服就大为生气。其实是我一时恍惚看错了，还望你别见怪。”

元元紧盯着他的眼睛，看出了一丝慌乱：“你在撒谎。方才你叫我阿厌时，声音语气都跟我梦里的人一模一样。我……我就是你的未婚妻对不对？”她忽然觉得头痛，如有一把刀要将她劈开，只得抱着头无力的坐倒在他面前。一瞬间，前世今生的记忆如同奔腾的潮水般汹涌拍来，在她的神府中翻起一个又一个巨浪。

“我就是阿厌，你就是阿煜！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我刺了你一剑无法挽回后，才让我回忆起这些？”阿厌泪雨滂沱，哭到声嘶力竭。

“离川，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的。你说是不是？”她忽然想到离川，他可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上神啊，便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扭头看向他。

离川一直在旁静静看着，眼神晦涩难懂，在她几乎要绝望时才黯然说道：“确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丹换丹，只是此法实行起来极其危险。因神仙的内丹与自身魂魄本是紧密相连，所以施术之人需先稳住对方的魂魄，再将他的内丹逼出体外，然后还要稳住自己的魂魄，将自己的内丹逼出体外与对方交换。施术之人除了要懂移星离魂术，还要能承受极大的魂魄的震荡，若双方魂魄对新的内丹大为排斥，也有可能造成同归于尽，两个人都魂飞魄散。这整个过程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不是你现在的修为能做的。”

阿厌却欣喜之极：“我现在已经记得怎么用移星离魂术了，我可以把我自己的内丹换给他 。”

洛煜捏着拳怒吼：“谁稀罕要你的内丹？我绝不会答应的。若是你死了，我就算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离川，快带她走！”

阿厌疾速伸手在他印堂处一点，洛煜本已灵力涣散，就算是她这一指的力量再微小，也能轻易地让他立刻陷入昏迷。

离川徐步上前，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你还要再一次替他去死吗？你要知道，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上次那样的好运，内丹完全碎裂便会立即灰飞烟灭、再无重新投胎的可能。”

阿厌神色凄然：“是我害的他内丹碎裂，那自然是该我替他灰飞烟灭，就算再无来世，我也认了。”

离川眸光尽敛，喟然长叹：“害他如此的，可不只是你一个。”

他伸手一挥，广袖中就有风吹来，阿厌立即被一片闪着晶莹微光、无色无状的气压所笼罩，无法使力也挣脱不得。

“离川，你为何要将我困于结界之中？你若不让我换丹救他，我也不会再多活一日的。”

离川大笑：“原来这就是我和你的命运，就算我费尽心机，也不能让你将真心再转回到我身上。可是我的心，终究是收不回来了。阿厌，你不必着急，他的命我替你救了。”

阿厌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将洛煜及他自己的内丹分别逼出体外，在空中作了个交换，然后再各自钻入对方身体。

“离川！”阿厌用力拍打着结界，眼睛因泪水疯狂施虐而变得迷离而难以视物。结界终于消失了，洒着朦胧月光的地上，无声无息地躺着两个仙界中最优秀最俊美的男子。

阿厌朝离川奔去，像儿时初见他时一样，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休，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看他再次醒来，他一直是她最喜欢最依恋的大哥哥啊。

“别摇了，再摇的话，我身上的内丹碎得更厉害了！”离川终于睁开了他好看的凤目，嘴角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

阿厌赶紧住了手，将他扶入自己怀中：“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换内丹救洛煜？”

离川脸上血色全无，却还要忍着痛挤出笑来：“你才傻呢。他已经不会死了，你却还在哭！”

阿厌哭得更凶：“可是离川，我也不想你死。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拿我的内丹跟你换！”

离川抓住她的手，无奈地道：“这样换来换去，何时才是个头？这个内丹再也经不起折腾，稍稍一动就会完全碎裂。还不如让我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跟你再好好的说上几句话。”

阿厌心知他说的是实话，更加悲从中来。

离川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别再哭了，其实，上天也算待我不薄，好歹还给了我一年跟你独处的时光，你还为我穿上了这身大红嫁衣。一年多前，你骑着羽炫的真身来听我弹曲时，我就已经认出了你。是我故意放出风声，让常芸知道丹雪公主便是阿厌的转世，她果然设计让你和洛煜不合，这才给了我跟你独处的机会。阿厌，你怪我吗？”

“不。”阿厌摇头道：“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可是，我那时的身体还是个孩童，而且还戴着面纱，你却能马上认出我来。还有我前世容貌大变，你再见我时却还是能一眼认出我，喊出我名字。”

她用单手扶住额头，再次感受到头痛欲裂，歇了片刻才白着脸叹息：“我也实在太蠢了，为什么从来不肯好好想一想，禁地的毒雾能挡住所有人，却独独挡不住我？为什么我生来就有五色灵光？为什么我置换起颜色可以如此随心所欲？只因我就是那颗十万年前补天石上结出的七彩明珠，是你耗尽心力助我催生魂魄、修炼肉身的石头珠子，是每日围在你身边最后却害得魂飞魄散昏睡十万年的小珠儿。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还要帮我？我欠了你情，也欠了你命，你若灰风烟灭，我还能怎么还你？”

她哭得不能自抑，从没有一刻像今日这般如此的憎恨自己！是的，她对离川从来只有索取，从来只是连累，却未曾有过半点回报。

“不是这样的。”离川含笑对上她的泪眼：“在碰到你之前，我活着的每一日都是空虚无味的，是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日子有了趣味，让我找到了活着的意义所在。千年前你在石洞里说过：在修仙与我之间，你会选择我。今日，在你和我的性命之间，我也同样会选择你。我既是心甘情愿的，那为什么还要恨你？你没有要求我做这些，又为什么要认为是你欠了我？”

“可是我忘记了十万年前的事。对不起，我没有认出你来，对不起，我喜欢上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