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金黄稻田

几日后，延庆宫中，洛煜正看着元元幼时那一张张涂鸦出神，全福从门外进来，脸色不是太好。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么？”

“不是。是我刚收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那个大闹宴席栽赃嫁祸的可恶女妖已经找到了，不过找到的是一具锦鸡尸身，已经死了两日了。”

洛煜抬起头，冷笑道：“几百年过去，她这杀人灭口的手段倒是长进不少。”

“殿下，丹雪的凤帝陛下也遣人来传信，常芸已经找着了，她在距离妖林六百里的一个村落中隐居修行。按照我们派去查探的兵士所说，常芸的住所离那女妖的被杀之地也只有百里之遥。只是现在没有了人证，她狡辩说那副画确是她当年偷偷带去珍藏，只是有一人家中进了窃贼，丢了很多珍品古玩，那画也一并丢了。虽然这话丝毫都不可信，但没有真凭实据，丹雪那边也不好将她擒拿。因她毕竟是被天庭所贬的谪仙，凤帝陛下的意思还是交给殿下您自行处理。”

“嗯。此事还得我亲自去跑一趟。”他去之前，全福又差人打探了一下常芸的近况。自那里她被天兵们赶出宫去，天帝的旨意也被送达到常府。常葳谨记着父亲的遗言，对妹妹也是爱护倍至，不仅为她寻了一处清静之地建造了豪奢的院落，还派了两名仙侍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自己一有空就过来指点她修炼，指望她有一日飞升上仙，便有机会重返天庭。常芸也终于一改平日懒散的习性，认认真真地在下界修炼，如今跟过去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全福将这些情况都告知了太子殿下，纳闷地说道：“若是她真的洗心革面倒也是件好事，怎么好端端地又起坏心思？殿下，你说是不是狗改不了吃屎呢？”

“全福，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常芸犯下过错，自会有她尝到苦果的一日。”

全福吐了吐舌头，退到一边，心里却在嘀咕：殿下自从做了天庭太子，倒是越来越老成了。除了元曦公主，几乎没人能在他心中激起波澜了。

洛煜叩响了座落于简朴村落的一扇气派显眼的大门，立刻有仙侍躬身将他迎入。常芸高昂着头出来见客，仍是一副傲娇的模样：“怎么？你总算想起我的好来了？”

“常芸，我为何来此，你心知肚明。凭你现在的能力要控制一个女妖可谓易如反掌，你偷了我的画，用离间计想让元曦公主与我离心。最后使得她心神大乱、险些丧命！你这么做，只会令自己身败名裂、四处树敌，再无返回天庭的可能。”

常芸仰天大笑：“那又怎样？得不得罪别人，返不返回天庭，我都不在乎了。都谁叫她自己蠢不相信你？谁叫她两世都要跟我抢同一个男人？”

“你是从何得知元元就是阿厌的转世？”洛煜大惊，此事已经尽可能的保密，知晓此事的也不过几个人，而这几个人也是绝对不会说与别人听的。

“这有什么难的？半个月前我去镇上的茶馆闲坐，便有人在谈论此事。我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之前你口口声声要等那个贱人，怎么一转眼就心甘情愿地跟一个小娃娃定亲？”

洛煜更觉匪夷所思：“怎么会有人在茶馆谈论此等密事？你可遇见过离川上神？”

“什么离川上神？哦，他也跟那贱人一样，都是太清山的人，可我为何要去见他？太清山的人统统都该死！”常芸忽然咬牙切齿，面上由于嫉恨而变得扭曲可怕。

“常芸，总以为过了七百年，你能长进些。没想到比过去更加不堪，你如今满嘴的污言秽语，跟乡间泼妇又有什么区别？”洛煜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思忖：看她样子应该确实没有见过离川，难道此事真的与他无关？

“是，我是泼妇！”常芸愤恨地叫嚷起来：“可到底是谁把我变成这样？一千年前，我父亲战死，你跟那阿厌欢欢喜喜地定了亲，我也早就心灰意冷，没再对你抱任何奢望。谁知你又突然请我帮忙，要我配合你作一出戏，我这颗本已死去的心便又活了过来，一心盼着阿厌死你会慢慢忘记她，好好跟我相守一世。可是你利用过我后，就把我抛到一边，最后还害我被削去仙籍、逐出天庭，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一步一步逼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洛煜看着她因过份激动而颤抖着伸来的手指，向后退却一步并转过身去：“此事确实也有我的过错，今日就饶你一次，至此我们再不相欠。倘若你对元元还存着恶念，我自会按照天规从严处置。”

他的身影在一瞬之间就消失无迹，常芸呆呆看着他原本站立的那个位置 ，像被抽离了所有力气一样慢慢瘫到地上，捧着脸不停地抽泣。

接连几日，她都在院中喝得酩酊大醉，侍女们劝她不要再喝了，她狂怒着赏给她们一人一个巴掌，然后跑出院子，去镇上买醉。一想到洛煜毫无感情地说出那句“再不相欠”，她就知道他们之间真的已经走到尽头了。她一直想不通，明明她一往情深，为了他什么都肯做，可他看着她的神情永远是厌恶之中夹杂着一丝怜悯。

她拎着酒壶步履蹒跚地走到村口，朦胧光影中有一个男子含笑走近，他温柔地揽住她的肩头：“你喝醉了，我扶你去歇息吧！”他的声音是如此温暖，比起洛煜那冷冰冰的声音好听多了，仔细看看，相貌也很英俊呢。看吧！洛煜，你不肯喜欢我，自然会有别人喜欢我，他可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她是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安抚，便任由这个陌生俊男把自己带走，任由他笑着把自己的衣衫褪尽。

天将破晓时，常芸方在满头的昏胀中悠悠醒转，却骇然发现自己正赤裸着身子躺在金黄的稻田之中，只盖了半边自己的单薄衣衫。再看身边和她一并躺着的人，竟是那个经常流连在花街柳巷的男妖，茶馆的小二曾指着他跟她说过，这人看着英俊风流，实际是个猥琐好色的狼妖，听说曾经还妄图强暴东海少君的夫人。

常芸异常惊怒，深恨自己怎会失身给这样一个烂妖？待她胡乱地把衣服穿好，那狼妖也正好醒来，刚道出一声：“美人。”常芸就已经化掌为爪，在他的头顶一把抓下，这一抓用上了她十成的力道，狼妖茫然间还来不及抬头，就听见了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

常芸忍着满腔恶心，慌里慌张地逃出了这片金黄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