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两两相骗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全福看着站于乱石之中那身形消瘦两鬓斑白的年轻男子，再次催促道。

“再让我陪她一会儿吧，今天是她的忌日，若是我太早走，她一定会怪我。”他仍低头看着，脚下正是当年阿厌坠入火涧的那一处，虽然这里早就重新变成一堆石头，但他空了就会过来看看，因她说过她的魂魄还会归来。

“殿下，你怎么忘了？丹雪的凤帝凤后要携着一双儿女来访，日子就是今天呢。天后娘娘前几日就已经派人来传旨了，要殿下你务必作陪呢。跟您说件稀奇事，今日就是丹雪小公主的三百岁生辰，听说她出生时，丹雪上空七彩云霞三日不散，玄妙仙乐亦是三日不绝，凤帝凤后爱若至宝，从未让外人瞧过一眼，今日乃是特地带来让天帝天后过目的。”

“是吗？可今日也是阿厌的三百年忌日，这种热闹我就不去凑了。”洛煜意兴阑珊地说道。此时不知从何处滚过来一块圆润的小石头，他欣喜地捡起：“你看，阿厌听到我说要陪她，她就高兴了。”

全福愁眉苦脸地摇头：“殿下，您不是说要等一千年阿厌姑娘的魂魄才会回来吗？如今才过三百年，她哪会听见您说的这些啊？”

“她就是能听见。”洛煜固执地说着，心里微微有些生气，全福老是这样泼冷水。他不禁回头呵斥：“让你打探谏夜前辈的行踪，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殿下，我可没偷懒啊，这三百年来我都是认认真真在打探的，可是真没人见过他啊，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痕迹也没有。”全福撅着嘴辩解，忽又想起来一件事来：“我确实有事忘了说了，昨天太清山弟子来报，说最后一名半仙弟子叫玉袖的那位也在前日寿终正寝了。我怕你又要想到阿厌姑娘为此而难过，就没告诉你。”

“你总是自作主张！”洛煜责备道：“那离川上神呢？”

“离川上神自从在两百年前醒来后，就一直独居山顶，听到玉袖去世，才下去见了见玉袖的遗容，就又回山顶去了，还说以后徒孙们都不必再上去找他，他也不想再管任何事了。”

“他这个性格倒是越来越冷了，听说许多身份尊崇的仙家包括天帝，以及丹雪的凤帝都送去拜帖，他都一概不理。”洛煜的唇角浮起一个生涩笑容：“看来苦苦等她魂魄回归的可不只是我一人。”

全福顿时气愤不已：“那怎么可以？阿厌姑娘可是你的未婚妻。若是她的魂魄归来，我们就把她藏起来，不让离川上神知道，省得他来争抢。”

洛煜哭笑不得：“只怕很难不让他知晓，而且除了谏夜前辈，也只有他懂移星离魂诀，可能还需他给阿厌的魂魄作指引，为她重筑一个肉身。”

“那就麻烦了！”全福跺着脚发起愁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对主仆才返回天庭。一回到书房，就有一个貌美女仙迎上来：“殿下，你又去了那里了吧？怎不叫叫我陪你一起去？”

全福赶在洛煜皱眉前先嚷嚷开了：“常芸仙子，虽然天后娘娘允许你进宫来看望殿下，可你也不能趁我们不在时，私自进到书房里来，搞得你好像是这里的女主人一样？”

常芸立时白了脸：“殿下都没有开口，你一个侍从嚣张什么？”转脸对洛煜笑意盈盈：“累了吧，快坐下歇歇。”又朝全福喝道：“还不快去给殿下烹茶来喝？”

全福气她作威作福，可又实在不愿对着这张脸，想了想还是出去备茶来得清静，倒是没再争辩就走了。

常芸很是得意，亲昵地靠到洛煜身边：“我是真心要陪你去祭拜阿厌的，虽然我和她之前有些误会，但最后我们还是讲和了，若她知道有我一直陪着你，一定也会很欣慰的。”

洛煜退开两步，躲过她伸过来的手：“常芸，我已经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了。我是感激你曾经帮过我，可是我也已经向众仙作出澄清，你是因大义才配合我作戏，至今仍是清白之身。我已向陛下告罪，自请了三记昊天鞭，养伤十年才好。天后也因此给你许多赏赐，我们已两不相欠，你还是另寻意中人吧。”

常芸涨红了脸：“我到底哪里不好？以前我性子急，现在也改了，每次见你从来都是温声软语。她是陪了你十几年，可我却等了你三百多年啊！连天后娘娘都被我感动了，让我做太子侧妃，可你竟然抗命不遵，这叫我颜面何在？谁不知道我只倾心于你？如今我还能再嫁给哪一个？”

“常芸，你就算再好，也终究不是她。我会请天后出面，在年轻有为的仙家里为你挑一个如意郎君。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延庆宫了。”洛煜冷声说道，之前他念在她愿意牺牲名节来帮他的份上，一直对她诸多礼让，回绝得不够彻底果断，致使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屡次纠缠，如今只能说些狠话，来绝了她的希望。

“为何你永远看不到我的好？你赶我走，就为了等她回来？”常芸怒极，不由得仰头大笑：“可惜啊，就算你等上一千年，一万年，她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洛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胡说什么？若再敢放肆，我让人架你出去。”

“我有说错吗？难道你不觉当时那个由火星拼成的人像有些眼熟吗？你还记不记得曾经为她作过一副画，那上边的人还会走会笑？”常芸尖利地说着，嘴角浮起冷笑。

“难道那是……”洛煜蓦然抬头，不敢再说下去。

“不错。那天晚上我去太清山把真相都告诉她，让她替你去跟厉雍同归于尽，那时她还不肯，说你杀人诛心。可是第二日一早她却又来找我，说她同意代你去杀厉雍，却又怕你在她死后也随她而去，就拿了一幅画出来，说原本就是你画的，她只是在画中滴了她自己的血稍作了些改动。若是你想自尽，就让我把画扔进火里，那些什么一千年后魂魄归来的谎言也是她教我说的，目的就是让你在一千年里慢慢将她忘记。我以为，没了她我就一定可以成为你最心爱的女子，可结果还是老样子。你为了她两鬓如霜，却将我视作烟花粉黛。枉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得不到你一点点感动。你们俩都是一样的可恶，一个个都只会利用我。洛煜，你现在知道真相了，怎么不去死？去呀去呀，你们都死得干干净净的才好！”常芸面目狰狞，几近颠狂，狂笑着伸手去推他。

洛煜却像是疯魔了一般，被推得摇摇晃晃也不瞧她一眼，嘴里只是喃喃低语：“不可能！不可能！阿厌她从不骗人的，怎么可能会来骗我？”

常芸高声尖叫：“她就是骗你了，谁叫你先骗的她？你们都去死！”外边侍卫听到动静，顿时跑进来十几个，拔出配刀对准常芸。她一见这么多刀都对着自己，立刻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大声喊着：“洛煜，快叫他们把刀拿开。”

可是洛煜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是低声念叨着：“她不会骗我，她不会骗我。她没死，我要去找她。”话还没说完，身影已就地消失，书房里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