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神光暗淡

目光又投向最在意的洛煜，却见他一直低着头，殷勤给阿厌夹菜，两人不知在谈论什么，时不时抿嘴而笑，竟一直未朝她这里看过一眼。一瞬间，她几乎要泪目，只觉这一年的苦心编舞全白费了。心里含恨自语：洛煜，你跟骁风一样，都是不懂风情的蠢货！

这一失神，舞步就开始变得有些凌乱，有好几步都踩错了节拍。有几个一直看她跳舞的仙家压低了声音互相说道：“我还道这天庭第一美人是如何高不可攀？却也只跟寻常舞姬一样，甚至这舞跳得都不如寻常仙子！”

“唉呀，你不知道。这常芸仙子名声可臭了，五百年前纠缠太子殿下不成，五百年后又当路拦载洛煜将军求欢，好不容易有个叫文涛的仙君喜欢她，她还把人家给一脚蹬了。又蠢又惹人厌，这样的女仙嫁得出去才怪？”

“就是就是……”一连串都是非议她的声音。这些仙家平时说话都是声音哄亮，虽压低了声音，但大多言语还是落到了旁人及常芸本人的耳中。

一时心潮起伏，舞步更是乱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乐声停了，就匆匆奔出殿外，抹起了眼泪。自五百年前被骁风说出那样的狠话之后，她很是消沉，心性也沉寂不少。一日出门碰到了文涛仙君，他对她一见倾心，总是想着法子哄她开心，她发脾气他也只会忍着，转头还送她各种礼物。这让她的自信再次恢复：她仍旧是人人称羡的天庭第一美人。

可是除了文涛仙君，再没有第二个男子对她如此用心了，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文涛虽然样貌家世都不及洛煜，可是他对她的真心又有谁能及得上？

正在黯然反思时，前边却走来了一对年轻男女。男子小心地扶着女子：“四喜，走慢些别着急，反正都已经迟到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女子道：“夫君，都是我不好，本来都要出门了，又忍不住吐了一地。你说太子殿下特意邀请了我们，我们还不能及时赶到，他会不会埋怨我们？”

男子帮她理了理鬓角的乱发，笑着安慰：“怎么会呢？他也知道你怀孕了，又怎会苛责一个孕妇？”

见到他如此贴心地照顾身边貌不惊人的女子，常芸不禁心中醋浪翻天：从前他只对自己温言细语，没想到有一日也会对别的女子体贴入微。

忍不住开口嘲讽：“如此姿色平平的女子，你竟也当个宝捧在手心？文涛，我看你年纪不大，眼睛却早已老花了！”

文涛抬眼见是她，不禁冷哼一声：“从前我的眼神确实不大好，错把鱼目当成珍珠看。自从见了四喜，方晓得有些人初看普通，但是看久了就越觉得如云中之月，云散则月明，可有些人初看华丽，看久了却深觉华而不实，令人作呕，犹如茅坑边的石头又臭又硬。”

又转头温柔地对妻子说道：“四喜，见此污浊之人想必又让你难受想吐了，我们还是快点入殿去吧。”

常芸一个踉跄，从未想到从文涛嘴里也能听见如此恶毒的谩骂？今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可恨，他们定是因为父亲的权势不如从前了，才一个个狗眼看人低地欺负她。

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令她浑身难受，好想找个地方大醉一场，忘却这所有的烦恼。正巧有一列宫女，端着酒菜欲入殿去，她猛地冲过去，抢过一壶酒，在宫女的惊叫声撒腿狂奔。

阿厌就算在宴席之上也不忘职责，听得外面有尖叫声，便对洛煜说道：“外面不知发生了何事，我先过去瞧瞧。”起身就往殿外走去。洛煜知她脾气，不让她去她就再不会安心了，便由着她出去。

阿厌出了殿门，问过宫女后才知是常芸抢了酒壶，虽然无礼，却也不算什么大事。那名宫女又重新到酒库拿酒去了。

阿厌却是没来由的心绪不宁，自打认识常芸以来，就发现她几乎从不干好事，怕她在大喜之日又惹出什么事来，就唤了两个士兵前去找寻常芸。

交待完这些，恰逢凤后因月份大了在殿内久坐有些胸闷，携着侍女出来透气。在下台阶时，她一个趔趄几乎跌倒，阿厌箭步上前将她扶住。

凤后扶着她的笑道：“方才天后娘娘把你指给我看，说你乃是两军副将，天庭唯一的女将军。我起先还不信，说看你如此娇弱怎么可能是位将军？她便跟我讲了你如何只领五百天兵，如何巧施美人计说服几千妖兵投降。我方才信了，她要不说我怎么都不能把你看作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我要有你么娇美聪慧的女儿，一定不舍得你跟那些粗糙男子一起在沙场风晒雨淋！”

阿厌莞尔一笑：“阿厌出身贫寒，怎好与娘娘的女儿相比？”

凤后却叹气道：“唉，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盼望能生个女儿好同我说说贴己的话？可我一连生了六个，全都是儿子，现在怀的这一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却让我受了近三百年的苦，没有丝毫要生的迹象。”

阿厌细细端详着这位尊贵的女仙，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看来她所言非虚。她曾听织女说过：丹雪的凤帝凤后及他们的长子都是上神之身。上神可是仙界最顶级的神仙，只要有些修为的仙人用灵力注眼仔细观看，就可见到他们身上的各色神光。可是她一再细看，都没看见凤后的神光，反而看到一些灰暗之色。

阿厌是个直爽人，当下便说出心中的疑惑：“我观娘娘周身灰暗，不知何故？”

凤后见她瞧出端倪，倒也并不隐瞒，愁容满面地说道：“十几年前，我最小的儿子羽炫因为贪玩，独自跑去魔域附近的一个山谷玩耍，那山谷满是煞气，他一进去灵力就被腐蚀大半，拼着一口气侥幸逃脱，一入丹雪境内就人事不省。当时我家陛下正好去凡间云游散心，他被抬进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为救小儿性命，我只得立即折了半生修为化成真元输到他身上。这些年他总算是康复了，可我毕竟有孕在身，体质终是不比从前，折了半身修为之后，我的真身受到极大的损伤，如今羽色暗淡再没有往日神采。这次我来天庭，一来是为了参加骁风殿下的婚礼，二来也是为了找一个医术高超的能人，为我治上一治，我岁数大了真身如何颓败也并不要紧，只是怕误了我腹中的孩儿，若是他因此生下来有残缺，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