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知好歹

他立刻向前迈出几步：“韩将军，不瞒你说，我们这一家子都有些眼疾，刚才我未曾细看，竟没分辨出我弟媳的尾巴究竟是暗红色还是玄黑色，惭愧惭愧。”

水君眼珠转动，走到近处眯起眼睛又细细看了一回，哈哈笑着：“唉呀，果然是暗红色。这都怪我，我生来就有眼疾，没想到两个儿子也都随了我，一样都是难辨黑红，说起来还真是丢人，还请韩将军不要见怪啊。”

淏玄心领神会，抱着啼哭不止的女儿，生无可恋般地摇头说道：“希望湘儿不要随了我们，以后眼睛一定得又大又亮才好。”

这怎么可能？韩越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难道除了你们一家，其他人也都有眼疾吗？可是举目望去，除了自己带去的天兵，东海的水兵也纷纷发出感叹：定是刚才韩将军的气场太大，使得平静水波开始荡漾，所以头一次没能看清楚，幸亏韩将军又照了一次，才免了一桩冤假错案。

听到这些胡言乱语，他更加怒气蓬生：“我可没有老眼昏花，方才明明就是黑色的。她好好一只白狐，怎么可能长有一条红尾巴？分明是你们使诈！”

“韩将军您这话就不对了，有您这样威武的天将看着，还有您手里的神镜照着，谁还能当着您面儿使诈？这仙界人人都会的障眼法也就只能骗骗凡人，怎么可能瞒得过在场的所有仙人？至于这红尾巴嘛！”她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听说狐族中除了白狐还有红狐、灰狐，别的族类还有红狼，红熊什么的，这长年累月地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婚配，晴霜夫人长了一条红尾巴一点也不奇怪啊。”

这话听上去合情合理丝丝入扣，让韩越实在挑不出刺来，好好的铁证就此消失，连他自己都怀疑头一次是不是真的看错了？他涨红着脸，满怀怒气对着自己的部下一声喊：“我们走！”

待到韩越带着天兵拂袖而去，洛煜才微笑着将阿厌的移色术悄声告诉了父君。水君惊喜交加，看向阿厌的眼神充满无限的慈爱，仿佛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一般。

他连声对侍从高喊“奉茶”，又热情地挽留阿厌用膳。阿厌受宠若惊，推辞着说道：“您是将军的父亲，我身为将军的亲兵，帮点微末小忙也是份内之事，君上千万不要这么客气。”

“什么君上不君上的，这么见外？”水君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这个未来儿媳他实在太满意了，若不是当年夫人从中作梗，这亲事早就成了，不过眼下还是极有希望的。“叫我伯父就行，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千万不要拘束。”

水君今日的热情似乎有些过了头，洛煜轻轻咳嗽一声，以示提醒，可惜他父君置若罔闻、热情不改。

淏玄和晴霜也一起过来行礼，感谢阿厌的大义相救。阿厌笑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以离开娘亲？是湘儿小姐自己有福气才会留住晴霜夫人。”

水君见她毫无居功自傲之意，心里越发的喜爱，唤来长子，命他一定要留住阿厌用膳，洛煜只得听命。

未免阿厌尴尬，没召夫人来参加宴席。水君并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何事，自那日全福来报，阿厌被夫人带走起了争执后，这桩婚事就不了了之了。他派人去查问，却听到煜儿忽然受了八道天雷回了慕璟别院的消息，他惊慌地亲自去看望时，只看到一个失魂落魄连眼神都不能聚焦的儿子。

湘儿交由乳娘抱走了。淏玄夫妇在一旁作陪，水君一直同阿厌拉着家常，就像寻常的邻家长辈一样和蔼可亲，还一直使眼色让儿子给她夹菜。晴霜在旁边看着，默不作声。

淏玄令侍女倒了一樽酒亲自端到到阿厌席前，面上堆满笑意：“很早就想见阿厌仙子一面了，今日才有幸见得，果然如传闻所说，明艳大方，世所罕见。今日又救了我妻子，淏玄不胜感激，还请仙子满饮此樽。”

阿厌一头雾水：连东海都有我的传闻吗？她微笑着起身：“阿厌一个身在军营的粗鄙之人，怎担得起二公子如此谬赞？只是我不擅饮酒，过会儿还要赶回天庭，喝了酒就没法回去了。”

淏玄还待相劝，早被洛煜一把夺过他手中酒樽，自己端起一饮而尽，还嗔怪弟弟：“她酒量是真的浅，若是醉了，还得我背她回去。你的心意我替她领了。”

“大哥对自己的部下都是这样关怀备至的吗？”淏玄笑着调侃。

洛煜脸不红心不跳：“那是自然。”

你就吹吧！淏玄摇着头回到自己座席。

这一次宴席，算是宾主尽欢，临走时，水君还亲自送出殿门，一再叮嘱客人常来东海玩。

“你爹爹人真好！”阿厌言简意赅地评价。

“还行吧。”

在回自己寝殿的路上，晴霜拉了拉夫君的袖子，幽幽说道：“我嫁进来这么多年，从未见父君如此和颜悦色，那个阿厌参将真有本事，才刚来就哄得父君如此开心！”

淏玄看着她如同看一个疯子，半晌才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不是人家救了你，你现在已被抓上天庭处以极刑了。若是天帝认定我们有意同厉雍后人结亲，整个东海都要大祸临头。她是我们东海的恩人，父君才会对她热情相待。我知道你有些小心眼，可未曾想到你如此是非不分不知好歹！”

话一说完，心头更是没来由的烦躁，之前听母亲说过：可惜当初在大哥婚礼前抢的人不是阿厌仙子。今日一见，方知她的神采样貌、气度做派远非寻常那些扭捏作态的女子可比，难怪大哥会把她当成心头肉？他第一次开始反省自己冒大不韪抢来的妻子是否真为今生良配？想到此处，索性撇下晴霜，自己迈着快步向前走去。

晴霜顿时一惊，成婚这么久，淏玄从来都是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所以她才会毫无顾忌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是现在，只怕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在后头喊着：“夫君，你等等我，霜儿知道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