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持恩相胁

济远上仙低声下气说道：“崔天官，还请务必通融一二啊！”

“唉呀，这份文书可是太子殿下亲自审批的，岂是我一个芝麻小官能通融的？上仙啊，殿下如今代替陛下披阅奏折，大小事皆亲自过问，十分勤勉，你这事要是没有解决好，可就得罪了未来的天帝了呀。那你这太清山……”崔天官摇着头，干脆把话都摞明白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惊惧不已，这可如何是好？却听连衡大声说道：“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济远上仙面露喜色：“是何法子？你快说来。”

连衡将头转向阿厌：“阿厌，青瑶待你如何？”

“师姐待我如亲姐姐一般。”

“很好，那就由你替青瑶去做这个圣姑，只要崔天官不说，天庭中有谁会知道青瑶长什么样？”

这………她顿时愣住。济远上仙看看她，眼前便是一亮，连声说道：“对对对，阿厌如今已经成仙，也有资格做这个圣姑了。”又对崔天官恳请道：“崔天官，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能否帮我这个忙啊？”崔天官大惊失色：“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连衡又说：“崔天官，我听闻天庭每年都会整理一次仙人的生死籍贯，给新晋的仙人下发仙籍文书，如今她们两个的仙籍文书还没有发放，有些仙人在申报前还会改个响亮的名字，这都是天庭允许的。只要她们互换一下名字，两份文书就对得上了，也算不得欺君。”崔天官思考再三，迎着济远上仙殷切的眼神，终于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们圆这个谎吧。”

济远上仙心头巨石落了地，不禁喜笑颜开。

几个人三言两语就定下李代桃僵之计，却没人问一声“阿厌，你可愿意？”，仿佛由她代替青瑶去做终身不嫁的圣姑乃是理所当然之事。阿厌只觉口中涩苦，心里凉透：师父不舍得青瑶师姐去做圣姑，可是她去做就没关系吗？这一屋子的师兄师姐里，就没有一个觉得这法子对她来说很不公平吗？若是阿煜在，他一定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吧？她痴楞地站着，两行热泪无声淌下。

“阿厌，你不愿意吗？”青瑶起身时终于注意到她在流泪，不禁心里发慌：阿厌如今已是绝色之姿，要成就一段良缘也是轻而易举，若是她不愿意，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连衡也站起身子，扶住身边的青瑶：“阿厌，你方才说青瑶像亲姐姐一样待你。我们所有的师兄师姐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你那时年幼，若是没有青瑶的庇护，你早被姚灿、宣好她们欺负死了。如今她有难，你难道不愿意帮忙？你问问自己，还有没有良心？”

“不是的，连衡师兄，我不是不想帮师姐，只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一定还会有其他出路的，仙道本就是良善之道，天庭里的神仙应该也是讲道理的。”阿厌擦了擦泪，事在人为，她相信总有转机的。

“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帮这个忙，从前你口口声声青瑶就是你亲姐姐，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一只白眼狼？”连衡指着她的鼻子骂，连身体都气得发着颤。

所有人都在看着阿厌，一道道目光如一根根针直扎得她心一阵阵疼，好像都在说：你真是一只白眼狼，青瑶曾经待你这样好，只是冒名顶替而已，又不是让你去死，你就这样推三阻四？她心烦意乱，思忖着：要不我先答应下来，若是阿煜来了我再同他商量，他一向聪明，又见多识广，或许会想出更好的法子来。

便点头道：“那好吧。”众人一听，心头都是一阵轻松，毕竟谁也不想看到天庭派兵来问责。青瑶感激涕零地握住她的手：“谢谢你了，阿厌。”

却见济远上仙伸出右手，在左手的宽大袍袖中一阵摸索，取出一个小瓷瓶，将瓶塞拧开，在掌心倒了一颗红色药丸出来，大声说道：“墨盈圣姑曾有遗训，后人要做圣姑者，必须先服下此药。”

阿厌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为何要服此药？”

“此药名为绝情离恨丸，无情人服之，终身再不会动情，有情人服之，若有情丝牵动，轻则心脉绞乱，痛入骨髓，重则七窍流血，先口，后鼻、再耳，待到眼中有血流出，便心脉衰竭至死。”

阿厌面上一片惨白：“怎么会有如此狠毒之药？师父，恕徒儿不能服下此药。”

济远上仙尚未发话，那连衡讥诮之声又起：“你若不服此药，那便只能青瑶来服。可叹她日日为你操心，授你心法，替你缝衣，在你生辰时做长寿面，临去子桐山时还要给你准备玉笄，待你如姐如母。没想到她这番苦心竟感天感地感动她自己，唯独感动不了你！”

 阿厌再次泪流满面：“师姐的恩情我从不敢忘，师姐要服此虎狼之药我第一个不答应。”她转身走到白胡子的崔天官面前，恳求道：“能否请天官行个方便，再给我些许时间，我想等一个人来跟他说上几句话，不会很久，就半个时辰可好？”那天官见她梨花带雨的面容满是恳切，声声哀求牵动了恻隐之心，不由自主就点了一下头。

可崔天官才点一下头，连衡又来抢白：“还有什么好等？你分明就是拖延时间。你可知……可知青瑶已经怀了我的骨肉？若她服药后情动毒发，便是一尸两命。”

他又扶着青瑶向济远上仙走去：“我们不求她了。来，你这就将这药服了，黄泉路上我同你一道走。” 

阿厌赶紧冲上前去，将济远上仙的手中之药抢先拿到手上。

她盯着这颗红色药丸，想起娘亲临死前悔恨吟诗的那一幕，缪溪村钱大娘子那苍白如雪的脸也在眼前一晃而过。罢了罢了，终究是天意如此。阿煜，对不起，我对你已经心中存疑，若跟你继续走下去定会变成另一个嫉恨恶毒的夫人，与其两相猜疑不如就此斩断情缘，成全师姐的一家三口。

她平静地将药丸放入口中，一仰脖就此咽下，从今以后再无谓红尘情痴，更无需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