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藐视天威

水君物色的几个青年才俊中，有几个确实才华横溢，对军务颇有见地，洛煜同他们相谈甚欢，一席高谈阔论后深感受益匪浅，不想全福慌慌张张赶来，说阿厌姑娘被夫人叫去朝华宫，自己被拦在门外，听声音应该是起了冲突。

水君听闻，也有些担忧，催着儿子赶快去看看。洛煜急冲冲赶去，朝华宫的正殿内已无人影，只剩一宫女正在清理地上的碎屑，洛煜高声喊道：“洛煜来了，还请夫人出来一见。”

夫人冷然地从内室出来，扬着下巴嘲讽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连母亲都不愿叫一声的不孝子。你所来何事？”

“夫人所为若能值得我称一声母亲，洛煜自然也会遵守礼法。方才你将阿厌唤来这里，不知她现在去了何处？”

“你是来向我要人的？脚长在她自己身上，她想去哪里我管得着吗？我又怎会知道她去了哪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位小仙子傲得很，不稀罕做什么少君夫人，可能你们这桩婚事就要黄了。”她掩着嘴笑得甚是得意。

洛煜脸色一沉：“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把君上和你的一些风流韵事告诉了她，我还好心帮你纳妾，让你们三人同时成婚。可她度量小，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妾室，竟然说什么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和他人共事一夫！然后就怒气冲冲地走了，把我的好心全当作了驴肝肺。”她摇着头，一副不被人领情的失望模样。

洛煜额上青筋绽起，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夫人不退反进，步步紧逼：“怎么？你还想打我这个嫡母？来，你打吧，让四海之人都瞧瞧咱们这位东海少君，是如何孝顺嫡母的。”

“母亲！”有人在门外亲热地叫唤了一声，跑进来一个身着玄袍的少年公子，“咦？大哥怎么也在这里？听说你带了未来嫂子来见父君，我也正想瞧瞧呢，嫂子在哪儿啊？”

洛煜看见他来，便松了拳头，勉强弯了弯嘴角：“她有事先走了，待日后再找机会碰面。”说罢，昂首走出门去。

“玄儿，你怎么来了？”看见亲子，夫人立即换上一副慈母的表情。

“母亲，你见过嫂子了吗？她长什么样子？”淏玄这张脸像他母亲，还存着几分稚气。

“她呀，可惜了。”

“可惜什么？她不好吗？”

“可惜你当初抢的人不是她！”夫人忽又来了气：“都是你这个蠢货，凭白地抢了一个狐狸精来，还丢了少君之位。你看看那洛煜，这下江海美人全都齐了。”

淏玄对于母亲说晴霜的这一段充耳不闻，这些年来，他听这话已经不晓得听了多少遍，每次来朝华宫，母亲总能把话岔到晴霜身上去。“嫂子长得很美吗？”

“当然了，世所罕见，人家还是个正经的仙子，比那个只会勾着眼睛看男人的狐狸精不知好了多少倍？你这一抢亲，把我多年的苦心经营都付诸东流。唉，唉！”夫人扶着头连连叹气。

“母亲，你怎么老这么说晴霜啊？她都怀了我的孩子了。”淏玄终于忍不住替娇妻争辩。

“妖精生的孩子能是什么好孩子？”夫人再次哀叹。

淏玄笑嘻嘻地贴脸过来安慰：“都说女人生气容易老，母亲再这样可就不美了。母亲，你今日戴的这支步摇甚是精巧，将母亲映衬得更加雍容华贵，瞧您这通身气派，就算是天庭的娘娘也是及不上的。”

亲生儿子的马屁，夫人还是挺受用的，不禁微笑起来：“这支步摇是我花重金请来名匠，耗费了好些时日才制成的，自然是非同一般。”  

“母亲手里的东西有哪一样是不好的？”淏玄紧盯着那支晃晃悠悠的步摇：“能摘下来让我瞧瞧吗？”还未等夫人发话，淏玄就已经将步摇摘下拽于手心。夫人惊觉，怒道：“你……你又要将我的东西拿去送与那骚狐狸？”

 淏玄不悦地回道：“母亲，你别老是狐狸精、骚狐狸的叫晴霜，她是您儿媳妇，肚子里还怀着您的孙子呢。我把她哄得高兴，她肚里的孩子不也就高兴了？那您儿子也跟着高兴了对不对？你就别小气了，这个我就拿走了啊。”

话音犹在，人已经疾速跑出了门口。

“逆子！”夫人气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太清山已在眼前，阿厌忍不住回头，那茫茫云路并没有有人现身。若是他知道自己生气地走了，会追过来解释说这都是夫人的主意而他心里只有她一人吗？

她掐了一下自己手心，觉得自己好没出息，明明在夫人面前放下豪言，却又忍不住想他。

山门口有个师兄守着，阿厌慢慢降下去，踏过山门时恹恹地道了声：“阮通师兄！”阮通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摸着头自言自语：“这谁啊？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她低着头无精打采地朝无垢室迈进，却瞧见宽敞地殿室内站了好多人。走近门槛才看清，上首坐了两位老者，一位是师父济远上仙，另一位须发皆白看上去年纪更大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师父的朋友？他们的前面还跪了两个人，看背影应该就是青瑶师姐和连衡师兄，可他们都是师父最喜欢的弟子，尤其是青瑶师姐，跟师父可是情同父女，怎么还会被罚跪？

青瑶师姐难道是犯了什么大错吗？她心中一急，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走至青瑶背后，急切地问道：“师父，您为什么罚师姐跪在这里？”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地猜着这名陌生少女的身份。济远上仙伸长脖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才犹豫地问道：“这位仙子，为何唤我师父啊？”

阿厌方才醒悟：自己的容貌已变，难怪他们都认不出自己了？“师父，我是阿厌啊。我小的时候被一位好心的神仙施了金石咒，将容貌变得奇丑无比，这次下山因缘际会有人解了我的咒术，才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济远上仙露出几分喜色：“怪不得听你的声音如此熟悉？阿厌，没想到你游历了短短几个月，就已经修成仙体金身，这造化不是一般的大啊。”

“师父，青瑶师姐和连衡师兄到底是怎么惹您生气了？您为什么要罚他们跪着呢？

“唉，”济远上仙苦着脸道：“青瑶立志要成为圣姑，旨在重塑太清山当年的威望。她刚修成仙身时，就催我上书天庭，正式册封她为圣姑。我原来也是不舍得的，总想着她将来有一天也能找个情投意合的人，但她如此坚决，就照她的意思报了上去，今日崔天官拿着册封文书来，可是……”他懊恼地摇着头说不下去。

一向口齿伶俐的连衡师兄不发一言，青瑶抬起头来，竟然满面泪痕，她哀声说道：“都是我糊涂，以为自己道心稳固，绝不可能会有男女之情，却不料跟连衡师弟在子桐山朝夕相处时已经情根深种，可我浑然不觉，直到近日才明了心迹。我心中有了情，不适合再做圣姑了。”

“那就不做好了，太清山的威望跟你做不做圣姑又有什么关系？”阿厌心疼地说着，想要扶她起来。

却有人大喝一声：“胡闹！事关天庭尊严，岂由你们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阿厌回头望去，是那个白胡子老头，他正声色俱厉地说着：“你可知藐视天威有多严重？如若不想天庭派兵问责，今日你们必须接下这份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