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张叔疯了

这个男子看上去大约二十不到的年纪，阿厌没读过几年书，词藻匮乏，只会用“好看”两字来形容，他比爹爹、比老张叔叔、以及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好看，就算是女人也没有一个可以跟他比。可他好看是好看，却有些怪异，一双狭长凤眼愣愣地看着她，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好像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撞傻了？

阿厌寻思着他这个年纪，叫叔叔好像不太合适，就抱歉地说道：“大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男子一声不吭，只是盯着她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厌伸手去扶他坐起，但是男子身子很沉，而且他一点都没有想起来的意思。阿厌使了吃奶的劲，都没搀动他，自己反而重心不稳摔在他的胸膛上。男子继续傻傻看她，突然展颜一笑。这一刹那，阿厌脑中竟似出现了幻觉，仿佛听到春天花开的声音，看到小溪欢快流淌的画面。

看到她的脸竟还能笑得这么开心，阿厌对他好感又增加几分。再去扶他的时候，他竟配合着坐了起来，可还是什么都不说。

阿厌想：兴许是他饿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她解下背后已经撞得变形的破箩筐，辛苦摘来的果子竟一个都没有了，一定是刚才滚下来的时候掉落了。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石洞之中，洞顶镶嵌了七颗大珠子，这大珠子发出比烛火更亮的莹光，照得整个石洞静谧而温暖。

但是她关心的可不是这些，而是掉落在地的果子。她跑过去把果子一个个捡起来，有几个已经摔烂了，实在让她心疼，能吃的只剩了三个。用袖子擦擦干净，她在大哥哥两只手上各放了一个，示意他吃。可是男子一脸懵懂的样子，并不往嘴里送。

阿厌叹口气：大哥哥真是个傻子，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一定是趁晚上没人管山门，偷偷溜进来的。她只好抓着他的手把果子送到他嘴里。男子终于领悟，咬下一口，慢慢吃起来，两个都吃掉后，眼睛又盯向阿厌手里最后一个。阿厌抱歉地说道：“这个我要留给老张叔叔吃。要不我明天再来给你送好吃的，保证不让你饿着。”

她看看洞外天色已经暗下来，心里开始着急，便挥挥手道：“大哥哥，我走啦！“

男子静默地目送着她出去。

一回到住处，张铁蛋立即黑着脸大吼：“一整个下午，你都上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四处找你，连大门都没去守？”

阿厌委屈道：“你不是让我去摘果子了么？我一开始走了好久也没找到。”

“你是不是傻？我是看狗剩、二毛那两小子嘴太贱，老是埋汰人，就让你出去避避，现在都冬天了哪还会有果子让你摘？”张铁蛋戳着阿厌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是有的，我摘了一个，特意留给你吃的。”阿厌忙不迭地将手里最后一枚果子举到张铁蛋面前。

“也好，我正巧也饿了。”张铁蛋一接过就大嚼起来，三两下落了肚，冲她翘了翘大拇指：“不错，这果子不但味道好，吃过后身上还热了不少，你是从哪儿摘的？”

“就是在后山的一棵大树上摘的，它的叶子是紫色的，我走了好久才走到那里呢。”

却见张铁蛋忽然跳起来，手指着她惊惧地说道：“什么？你去了那里？那个地方是不是有好多白色的雾？”

“是啊！”阿厌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副样子。

“难道你没看到那里有一块大石头，刻着‘太清禁地、入内者死’吗？”

阿厌茫然地摇着头。

“那里的雾是有毒的，以前有人偷偷进去过，感到不对劲退出来时就已经来不及，回来时全身发黑很快就死了。 ”张铁蛋急急说着，又赶紧抓起阿厌小手：“奇怪，你的手怎么没变黑啊？”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难道是这雾的毒性已经散了？”张铁蛋沉吟起来，又严肃地说道：“就算是没有毒你也不能再去了，那可是禁地啊，被人发现了是要被赶下山的。你就当没去过，我也当没听过，你以后也不要再跟我提这事，知情不报也是要被赶下山的。”

“哦！”阿厌有点失望，本来还想跟他讲讲石洞里那个大哥哥的事，看来只能烂在心里了。

张铁蛋揉揉肚子：“为了找你，我连晚饭都还没吃呢！你赶紧去下碗面，就简单弄点，放点排骨、加点鳝丝、香菇、韭黄、再随便炒个青菜啥的就可以了。“”

 阿厌皱起鼻子噘起嘴，小声嘟囔着：“这哪里简单了啦？” 

次日一早，阿厌刚刚围上围裙，捋好袖子，准备给胖大厨打下手，张铁蛋就狂笑着跑进饭堂，大喊着：“我有了，我有了！”一副疯颠的模样。

就有人取笑：“张铁蛋，啥时候怀上的呀？”

另一人马上接口：“几个月了？生下来给我当干儿子吧！”

饭堂里的人都哈哈大笑，张铁蛋不理他们，直接冲进后厨，双手在阿厌的腰上一搭，竟然把她高举过头顶，差点撞上横梁。

胖大厨喝道：“张铁蛋，你疯啦！快把阿厌放下来，都把她给吓坏了！”

他这才把阿厌放回地上，仍然张着嘴痴笑。

这时有人喊：“青瑶师姐！”

青瑶向那人点点头，走过来对着众人说话：“师父感受到无咎门下有灵光闪现，令我来询问，不知是哪位测出了灵性？”

张铁蛋无比激动地走上前：“是我，青瑶师姐，是我啊！”

青瑶显得极为惊讶：“哦，竟然是你？那你再去无咎门下走上一走，再让我瞧瞧。”

张铁蛋一马当先，往山门走去，饭堂里所有的人都立即跟上，这样的奇事任谁都想亲眼瞧瞧的。

果然，张铁蛋一站到无咎门下，就有一道微弱的红光亮起，闪了两闪便消失不见。    

青瑶面上疑惑未解，但仍然点头：“不错，想不到等了十年，你终于也有了灵性，可以去无情堂了。”

“太好了，老张叔叔！”阿厌冲过去，作为张铁蛋的小跟班，她很替他骄傲，一时倒未曾想过张铁蛋一走她又该跟着谁。瘦小的身子刚跑到无咎门下，忽然身上光芒大作，五色灵光齐聚，灿若烟火，绚若云霞，直射天际、经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