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陌生电话

    2019年初春，五台镇和睦村新一届村委会选举像剧本杀青一样收官了。

    看到村会议室黑板上，赫然写着高登选得票585的数字，李论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他做梦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是跟书记聂玉成信誓旦旦地打了保票的，如果聂选不上主任，他的名字就要倒着写，无论在哪！

    他是一个很自信、固执而又很乐观的人。不过，这次高登选的半路杀出，委实让他一时间再难乐观起来。

    当天晚上，聂玉成来他家，一挑门帘便粗声粗气地说：

    “那什么，三哥，还自信不了？我说提防点他，你还不信，到底你失算了吧？”

    李论坐在炕沿一端，低头用横纹细烟纸卷着淡黄烟丝，并未回话，眼睛扫扫对面的黄皮沙发，示意他坐下。聂玉成掏出一盒玉溪烟，拽出一根叼在嘴里同时把剩余的烟甩到李论身边的炕上，“啪”的一声点燃，紧吸了两口继续说：

    “那什么！三哥，咱村这些人，可不像你当书记那会儿了，只要你挥手，神仙也得跟着走！”

    李论微微一笑说道：

    “看不出，老弟也会捅词儿哈！”

    “哪里，还不是跟你学的。”

    聂玉成不知是自谦还是自傲。

    “我是得志猫儿雄过虎，落配凤凰不如鸡！”

    听了聂的话，不禁让他把积怨已久的怨气化作一番感慨。然后又说：

    “反正谁都可以当主任，二驴子当，我就跟他干到底！”二驴子，其实是高登选的小名。从小仗着父亲是村革委会成员，性格蛮横，打架斗殴是常事，对谁都有敌意，尤其是他父亲因为和李论的父亲都在村革委会做事，彼此又向来明争暗斗，特别是因      为高登选的父亲向上级反映李论父亲工作上的失误且有梗添叶，经公社人员核实，子虚乌有，后为保证村班子的和谐，把高的父亲调往别的村任职。由此，两家乃至高李的后人也就积怨越深，导致后来互相拆台。

    听了李论这么坚定的说，聂玉成也来了兴致：

    “对！对！那什么！上个月他告咱俩、查咱俩，吾们都没忘。这咱他得逞，吾们也不善罢甘休！那什么，三哥，还有个事，吾们之前告他的违纪违法，上边咋没给查呀！”李论回道：

    “其实你最清楚，我们告他没人管，他告我们倒狗撵兔子似的，说明啥？你知道不？”

    聂晃着脑袋，眼睛凝视着他想从他的眼神里寻找答案。李论并未明说，嘴里吐出一团烟雾，眼珠在眨巴的眼眶里来回转了几圈忽然挺挺身子说：

    “玉成，他候选人政审有啥问题没？”

    聂一拍大腿像是猛然想起来啥：

    “那什么，我特意看他在候选人审查表里，身份填了群众，而我知道他早在三河镇机械厂就入党了，不说实话，这有啥说道没？”

    李论忽地站起来，像茫茫海洋里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惊喜地说：

    “你我这几天都别闲着，查查他究竟是不是违规异地入党！如果是，我就坚决告倒他！”聂玉成又脑袋晃得溜圆，嘴角微微一翘，怀疑的眼光看他，风趣地说：

    “那什么！这回你都输了，还有下回？下回再告不成，我看你还赌啥？”李论嘴一咧，顽劣的笑：

    “那就把倒过来的论李，倒过来改李论呗！”

    不得不承认，聂李的办事能力。几天后，两人通过各种渠道，真的把高登选在三河镇机械厂企业违规入党的证据拿到手了。随即向上级实名反映，反馈是尽快调查。但一个月过去，迟迟没有信儿。李论倔脾气上来了。心说你爱答不理吗？我就来个快刀斩乱麻，看谁的官大官小。于是在一天的下半夜，他偷偷的溜了，连他媳妇都不知道他去了哪，直到第二天回家，才知道去了京城，而且是被关进火车站一宿，皇城根的砖也没摸着，就被哪来哪去了。

回家当天上午，李论找来几个要好的小组长和邻里亲戚，育好稻苗，大家在屋里歇息的时候，李论早就烟瘾难耐，刚抽上两口，忽然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开始时他不知道是谁，直到电话的那头报了姓名和身份，他方恍然大悟。在座的人也一脸诧异，问他是谁？啥事？他用发黄的食指轻轻地弹弹烟蒂，走到窗前向外凝望，并忧虑地说：

    “能有谁，县长例行公事！无非是打听我上访理由！接着稳控呗。也好，最好让他们知道我上访的真正目的。”

    他把抽尽的烟头狠狠地拧进放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二话没说，转身走出房门，似乎想起什么，又转身对几个组长说：

    “大伙今儿帮我干活都受累了！等我下午回来，咱们到陆哥家聚齐，研究一下选举具体方案，我回来晚你们就先合计，等我回来定！”刚迈出几步，妻子撵出来说：

    “他爹，就穿这身去见大人物哇！还是换换衣服，免得丢人！”李论眼睛一瞪，脸一沉：

    “臭老娘们，你懂个啥，我这叫鸨子唱戏——本色出场！”

    走到大门口，闪进仓房，推出红色小刀牌电动车，身上还挎着银亮发光的东西，眨眼间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