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水

犹日内已披挂好红绸装饰，晨起管家安排小厮将红毯从门口铺到门厅与花园，一路点缀怒放的秋菊，错落有致。花园那一池红荷开得烂漫，叶上初阳干宿霜，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自是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小孩渴睡，没有父亲在旁盯着做功课，又加外宿，难免恣意不愿早起。青山无奈回禀，刘年向来早起都要到林间舞一段剑，收势后取了汗巾擦拭，恰巧回来准备沐浴。

遂吩咐“去看看小小姐起了没，接了来叫一起用昨日新得的杏酱”

青山应声退下，往荔兰院去，又叫来碧桃先行备上童趣的早点。

。。。

碧桃正哄着文博文茵给可爱的小动物馒头蘸上杏酱，碧青的茶盏里还沏了色泽透亮的果茶，余光瞥见巍峨的身影自晨光里逶迤而来，忙起身行礼“奴婢拜见大公子。”那清透的雪松气息渐进渐显，又似隐去。

刘年吩咐上一份一样的早食，陪着兄妹俩用了富有童趣的早膳方才提拉着往春荣院而去。

日头渐起，刘府今日宾客盈门，文博陪着舅舅招徕客。章家的车马驶进仪门，轿帘掀起行出一个身姿颀长的公子，正逢舞象之年，却是面容端整，不似舅舅清俊亲近，文博仿佛感受到一股令人生厌的窥伺之感。却在舅舅上前招呼时骤然散去。

“阿舆，来得这般早，便帮我分担分担吧。 ”“文博，来见过你章家表舅。”

宾客皆至，席间言笑晏晏，文博文茵带着小朋友门在花木间嬉戏，稚童欢快的笑声不时响起，顾谓同来客，欢游不可忘。 

突然花园里传来哭闹，前厅隐约听到有人落水了，刘年刘婉连忙告罪往花园奔来，文博挣扎着要突破水面，右脚突然被绊住，惊吓间呛了几口水，只觉得空气稀薄，眼前迷蒙手脚逐渐脱力。在文博沉入水底前意识深处的绿豆伸出触角打退了小孩脚踝处的缠丝，并将小孩托举在水面，碍于岸上人多眼杂不能将小孩移到岸上。

青山不会游水焦急的在岸上递长杆，但文博人小手短抓握不住，只是徒然多造了几株残荷。碧桃自远而来，越过惊吓哭闹的小孩，跳入水中，渐渐靠近文博身后，在小孩隐入水前拖住文博挪到岸边。

意识深处的绿豆翻看古人救治溺水的奇葩方法，翻了个白眼，不忍心自己的搭档被活埋，喝符水，用布绳烟熏鼻孔，晃了晃身子将心肺复苏的方法打包给跳水过来的碧桃。

刘婉姐弟俩过来便看到文博已经移到了岸上，文茵正靠在哥哥身前哭泣，心里一咯噔，别是...

好在碧桃侧转小孩头部清除口鼻异物，又在口鼻覆上丝帕为小孩渡气，重复渡气按压前胸，伴着文茵的哭咽声，文博吐出积水清醒过来。稚软的童音真诚的感谢了小姐姐，还安慰和妹妹和舅舅母亲，敌不过疲累又睡了过去。

刘年忙将文博抱回重华院，太夫已经到了，检查过后只让稍事休息，又开了安神方，让醒来用过便罢了。还夸府上处置稳妥，不知可否将此法广传天下。

刘年叫来碧桃，询问原委，碧桃想起在托起文博时似乎收到溺水解法灌顶，瞬觉怀中小公子身份神异，此时便托言“奴婢幼时宿在医馆见医者行过此法，不都如此处置吗？”

郎中在文博家的医馆中坐馆，闻言慨然道“姑娘祖籍何地，如此有奇效之法竟还未流传出来。感谢姑娘大义，某必将此法送与城中医馆，为此法流传略尽绵薄之力。”

“奴婢不过机缘巧合学得此法，幼时觉得新奇便记了下来，不曾想今日恰能救下小公子，其他尽然不记得了。”忠心还是要表一表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但愿这次借着小公子溺水一事能有望近身。

重华院中，文茵不愿离开哥哥，陪睡在床侧，刘年刘婉和太夫人母女忙着送客，因突发落水，又不免一番道扰。章舆原定是宿在客院的，不知为何又突然改变行程，急着要赶回章府。马车一行驶出刘府，轿中人面色泛上青黑，越发端肃木讷，宛若傀儡，瞳色不带一丝情感，久久方才散去。

文博意识深处的绿豆弹了弹。“哼小样，看来这叛逃系统也没有传言那么恐怖。看这样子也不知是进化了还是退化。”小触角伸到文博封禁的记忆团中搅了搅。

文博只觉得梦里一切如此光怪陆离。地上连绵不绝跑着各种颜色的铁盒子，天上飞着一种大鸟，他梦到自己坐在大鸟腹中，美丽的侍者为他端上了一杯冒着气泡的饮品。味蕾炸裂，饮之畅快，愉悦席上心头。他听到自己说还是肥宅快乐水舒服啊。感觉是自己的声音，但细想想又好像不是。

睡过一觉，文博情况稍缓，文茵已经陪着母亲回荔兰院歇下，重华院中文博还沉浸在梦中美食里，嘴角晶亮的涎水蔓延至颏下。刘年进来看望这嗜睡的小猪，看着晶亮的口水，倏然笑出声，拿起巾帕为文博擦拭。绿豆乍然听到笑声不禁抖了抖，猛地将文博的记忆团搅散。发觉自己闯了祸，鸟悄的躲了起来。

文博猛然睁开双眼，映着明亮的灯盏，又不适的闭上眼睛舒缓，眼皮下叽里咕噜一阵乱颤，再次睁开望向眼前清朗男子。“舅舅？还是大...佬。”

“大佬是何吃食，引得你口水横流，舅舅可没有，再看舅舅也给你变不出来。”刘年哑然笑问，他这外甥自小嘴馋，梦中尽是各种吃食，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听这意思，看来真神没有上线。文博和绿豆长舒一口气，差点，差点又要被封印了，歪缠着和舅舅又玩了一会儿，享受着碧桃小姐姐的全心伺候。碧桃因为救主有功，已经被提拔为大丫鬟了，主要伺候小公子。虽然还不能直接近身伺候刘年，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把握当下，说不得哪一天又有机会了呢。

因为文博突然落水，占据了刘婉全部身心，也没有心思和太夫人母女提及千里探夫的打算。刘年喝了两天安神汤又活蹦乱跳的了，全家收拾细软又坐着轿子一路蜿蜒回到城东梁府。路过街角载有红杏的院子时，文茵还打量着哥哥之前看到的出墙红杏，这一看光秃秃的，失望的闭了轿帘缩回哥哥身旁和文博咬起了小耳朵。

文博回想起失忆的这一段日子的馋猫经历，不禁赧然起来。惹得文茵咯咯笑出声来“咯咯，哥哥，你以前都不会脸红的...”伸出小肥手托起文博越发圆润的脸，左右端详，啧啧称奇...“我一会儿要跟娘亲说。”

文博挣脱不开，心想我妹妹还是个怪力萝莉，将来一定是个女汉子，天要亡我啊...无奈只得贿赂“妹妹你先放手，回去哥哥藏得零食都归你”

“成交”契约达成得到释放的文博无助的望着轿顶的花饰，诶还是不带记忆的好。真怀念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那一段美好时光。曾经拥有，却不经意间一朝失去了...

意识深处的绿豆团紧自己的触角，悄摸摸的隐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