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儿懒读书

晨光熹微，外间传来小厮叫起的动静“小少爷，该起床读书了”梁文博翻过身继续睡，外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似梦似醒…

噪杂声忽远忽近，小厮青山去而复返，带着丫鬟端着洗漱用具匆匆忙将文博捞出，梳洗打扮后抱到侧间的小书房，文博熟练的拣起一封蓝书，摇头晃脑开读人之初性本善…

“老爷吉祥，少爷天明时分就起床苦读，现在还没用饭呢”青山嘚吧嘚吧为少爷邀功，将梁贞儒让进书房。蓄须青年绕过青山到窗下观察读书的小儿，童声清脆，摇头晃脑，小脚悬在桌肚下，甚是惹人怜爱。

老爷欣慰一笑，低声吩咐小儿的丫鬟去厨房取饭伺候好少爷，未曾打扰在读书声中带着管家离去。

外间安静下来，文博渐渐收声，丢下书掏出桌肚里的竹编缠银镶宝石蝈蝈笼把玩，用过早饭，带着小摆件让青山抱着到寿春院请安。

跟祖母歪缠，“阿奶阿奶，安安答应鹏鹏给他玩我的蝈蝈笼，要去要去。”

大梁刘氏连声应好，将小儿揽在怀里疼惜，又和小儿商量“安安乖，你娘回你娘舅家了，等你娘回来再给鹏哥儿下帖子好不好”

“好吧阿奶，阿娘什么时候回来”

“你娘舅科举去了，要等你娘舅出榜呢”

“安安等出榜”

“好好好出榜，阿奶的乖安安以后也要上榜”

阳光从浓绿的叶片间调皮的漏到院中，留下斑驳的树影，大梁刘氏揽着小孙子，似乎自从发现儿子不喜读书偷偷做木工以来产生的烦闷也渐渐散去，只觉得生活安乐。

此时城西刘府一片繁忙，丫鬟小厮穿梭其间，府上的年大爷要去科举了，岑夫子可是放出话来此次必是中的，若是遇上对眼的考官前三有望。让大爷稍歇两日，松松筋骨好上考场，大爷歇得奴才歇不得，考篮，笔墨砚台，衣食都得备齐，还得准备祭品敬告祖宗，以佑子孙安康榜上有名。

“年弟，你姐夫话可有带到，岑夫子是何章程，此次你是必中的，你夫子可愿到姐姐家坐馆？”

“岑夫子是有大才的，安哥儿三岁启蒙，现在熟读三百千，你姐夫连个童生都没得中，可不得耽误了你侄儿，年弟你在岑夫子面前可得美言几句。一应待遇必照府中，岑夫子有其他要求尽管提，我们是必应的。”

“姐姐莫忧。”刘年的变声期似乎还没结束，不太喜欢说话，但想到亲姐姐面前也没什么好害羞的。表哥不喜读书的情况，他收过多少扇坠摆件贿赂又怎会不知。

“弟弟已经同夫子陈明，夫子有所考虑。”

“岑夫子在江南书院的朋友来信邀请，但因家事不便远行，便举荐弟弟，举试后弟弟便应夫子要求一路游学到江南书院，游学后前往父亲任上学习沉淀，为会试做积累。安哥儿自幼聪敏，夫子有考教过，自是极爱的。”

刘婉兜着茵姐儿在身前，听后双手合十，念叨祖宗保佑。

“岑夫子大善，这是安哥儿的造化。若不然像你姐夫一样拖过三次不中，族中风言风语，姐姐可舍不得安哥儿受这闲气儿。

“年弟得封在考场中九日，别忘了让丫鬟们装些虫鼠药，这是万万不能少的，哪年场中不闹虫鼠，少些搅扰指不得摘得榜首。对了还得备着薄荷粉，兑水净面也醒神呢。”

心事了了，小梁刘氏也有心情关心即将入场的弟弟，这是嫡嫡亲的姐弟，自然希望弟弟能更进一步，自己在婆家的地位更加安稳，在族中会更松快。茵姐儿向舅舅伸手要抱抱，得逞后挽着舅舅的脖子，把玩舅舅的眉眼，吧嗒一声印在刘年的面颊上，咯咯的笑

“舅舅俊，骑大马，带高帽，和茵姐儿玩。”

外甥女的要求自是不好拒绝，转眼长大便要外嫁到别家，过一天少见一天的。

“舅舅这就带茵姐儿玩。”

说这将怀里的小娇娇掂了掂，掐抱着放到脖子上，让茵姐儿抱好，一手抓腿，反手护腰，掂着走了几步。

茵姐儿兴奋笑破了音，引来刘太夫人喝骂

“年哥儿也没个正形，吓到你侄女儿，看我不写信告知你老子老子娘再打你一回”

吩咐婆子将外孙小姐放下来兜着拍背喊乖乖，茵姐儿笑破了天，犹是止不住，在外祖奶奶怀里踮脚探向刘年

“年…哥儿舅…舅舅，还要还要”

跃跃欲试，太夫人几欲不抱。唬的刘婉抱起小娇儿揽在怀里，作势打了几下后背，抱怨到

“你个疯丫头，吓着你太姥姥了，快快向太姥姥赔罪，茵茵要做个淑女”

说着又转向刘年，怨怪到

“还有你，皎皎少年郎，做甚一昧跟个没留头的丫头疯玩，都快要成家的人，还想着玩竹马儿，羞也不羞”刘年不想祖母同妹妹跟着自己悬心，不过彩衣娱亲一番，哪想文茵这般怪力，逗起来容易，歇下来难，赶忙连连赔罪。

“羞”

“羞羞”

好容易茵姐儿冷静下来朝舅舅做了个鬼脸，一时间堂屋中俱是笑，日影西斜，仆妇进来摆饭，喧嚣的院子归于寂静，各自歇下不提。

。。。

这日用过昔食，让小厮抱着博哥儿回院歇息，老夫人梁刘氏留下儿子谈话，言及族学现状，不免一翻唏嘘。

“若你爹还在，何至于我们家孤儿寡母受这闲气，不过三次不第，便这般风言风语。我们家也不是那等子破落户，也不求着那点子族田的出息，也不知你舅家那边可能说动岑夫子，若是当初你也能得先生倾囊教授，现在也得是个秀才。”

“娘亲何必烦扰，年弟灵慧能得岑夫子提携，如今有望上榜，自也是安哥儿的助益。儿子鲁钝，作文不堪造就，不得夫子青眼。”

“如今儿子已无科举之心，自该积赞家业助我儿科举。”梁贞儒甩锅甩得麻溜，他自来喜欢木工。可是自从父亲早逝，家里渐渐败落，母亲渐渐与昔日故交疏于往来，镇日愁眉不展，以前做出苦读的模样也不过让母亲看到振兴的希望，打起精神罢了。

现在文博聪慧不输于小舅子，就是不求学他舅舅少年得中小三元，那也是我梁家的麒麟贵子，真是老天厚爱我梁贞儒，此后自是多与同好交流木经。 

“安哥儿得岑夫子考教，夫子极爱安哥儿敏慧，年弟提及夫子家里长者也就这几年的岁寿。我们家多多上心帮忙照顾，夫子向来仁孝，短期必不会离开家乡，我们安哥儿还是很有希望的。”

梁贞儒的安慰向来很有成效，大梁刘氏都觉得自信也起来。

“祖宗保佑，你父亲出继前那也是公侯家的公子，他在时我们家也是仕宦之族，这些年越发走下坡路了，安哥儿聪敏，定能光复祖业。”

自从文博文茵能跑会跳后，为了让家里的老夫人日日领会到彩衣娱亲的乐趣，特意只在寿春院装装了秋千花廊，日日得闲姐弟俩都爱到祖母的院子里歪缠。

临送去刑堂前夜桃夭曾跪求老夫人安排伺候梁贞儒，被斥责痴心妄想后仍道“老夫人可知梦境里我生的文攸可是给我挣来了诰命，而你们刘家的女 人什么都没有，哈哈没有”桃夭那癫狂的疯话犹在耳边。

一钩斜月钓真香，缕缕清芬入客堂， 大梁刘氏望着月下藤架，这月影里的蔷薇从枝头飘落...

“老夫人该歇息了”丫鬟进来挑灯芯，惊醒了大梁刘氏。

这岑夫子是个才干的，不知自家可能得这助益，诶…没道理桃夭这疯妇梦里生的庶孽都能高中，而我安安不得...这梁家也该是时候起来了

“安置吧”现实里没有的暂且只能先在梦里想想了，不然青年守寡这日子可难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