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宁宁别怪我

第二天，宁宁和花花从医院走出来，宁宁给黄金企业负责收购民间金块的罗大哥打电话：

“罗大哥，是宁叔叔给我的电话，给您添麻烦了，我这里还有一些散的狗头金块，您在哪里？我可以给您送去。好的，您来琼岛，好的，到时候我们见面。”

刚放下电话，觉思打电话过来，道：

“兄弟，昨天忘记给你余款了。对不住啊。”

“没事。”宁宁并不以为意。问：“对了，你感觉方案怎样？”

“很好，我已经按你的方案做了一个假协议，非常完美。谢谢喽，记得查收尾款啊。”

放下电话，宁宁看见一万元到账的信息。

花花看见，笑问：

“哪来的收入？”

宁宁说：

“你回家的几天，我接了一个私活，赚了两万元。”

“不错啊。我家宁宁有出息。”花花笑道。

两个人正说话间，爸爸电话打了进来：

“宁宁你在哪里，快回家。”爸爸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音。

“怎么了爸爸？”

“妈妈自杀了！”

如晴天霹雳一般，宁宁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慌忙和花花包了一辆出租车，飞也似的赶往汾县医院。

爸爸接到宁宁与花花，流着泪对宁宁说：

“我就出去买菜这个功夫，妈妈就穿好衣服离开家，跑到桥上跳了下去。”

“妈妈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这些天唠叨说，这病不是咱们穷人能治的，我还开玩笑说，疾病面前人人平等呢。”

“怎么会这样！不是血液指标已经恢复了吗？”

“你没见妈妈用药后全身疼得直哼哼，上一个疗程结束时，血液指标都恢复得挺好，而现在，线粒体和红细胞又少得可怜了。下一个疗程很快就要开始。听医生说，这病就得这样治，一轮一轮，剥皮一样，一个月剥一次皮，等长好了再剥。太痛苦了。”

在瞻仰室，宁宁见到了妈妈，妈妈的脸上还有很重的擦伤无法补妆，蜡黄的躯体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

宁宁仍然不敢相信妈妈已经走了这个事实，就像傻了一样，任凭爸爸和花花把自己架走回家。

汾县的葬礼比较简单，没什么特别的仪式。

告别的人很简单，只有爸爸、宁宁和花花，还有妈妈以前的几个同事。

三鞠躬后，妈妈被送进火化炉，从此，这世间就再也没有妈妈这个人了。

宁宁和宁宁爸爸在整个告别、火化过程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花花感觉这两个汉子都是木木的。

哀莫大于心死，花花知道他们陡然间失去最爱的人，这种痛是无法撼动的。

花花倒是想劝宁宁哭出来，可是宁宁却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一样。

花花妈妈去逝的时候，花花还小，并不懂得那份成年的哀伤，而今，是她的宁宁要承受这失去亲人的痛了。

爸爸带宁宁和花花来看妈妈跳下桥的地方。

这地方离家里很近。宁宁眼里能看见妈妈艰难的穿好衣服，穿上自己最喜欢的鞋，认真的锁好门，然后一步一步喘着挪到桥上，最后望了一眼那蓝色的天空，爬到桥栏上，纵身跳了下去。

宁宁颤抖着抚摸桥栏，这桥栏也有妈妈的痕迹吧。

火化完，储存了骨灰，三个人失落的回到家，宁宁和花花坐在妈妈的床上，爸爸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三个人垂头无声。

三个人一直坐到了晚上，爸爸说：

“我们出去吃点吧？”

花花说：

“有点头晕，躺一会就去。”

宁宁摸摸花花的头，感觉没有发烧的迹象，估计花花是累的。

便扶着花花躺在床上。

花花躺了一会，起身时发现枕头底下有一张纸，便示意给宁宁。

宁宁探身拿出来。

原来是妈妈写的字：

“老苏，别卖房子，我不想治下去了，太难了。宁宁，好好活，别怪妈妈。本来这一辈子挺好的，没想到，我先走了。你俩把我忘了吧。”

这是妈妈的绝笔。

妈妈不想拖累爸爸，不想自己死后让爸爸一无所有。

妈妈受不了未来一次一次治疗的痛苦。

妈妈以死来逃避，这是一种勇敢还是懦弱呢？

三个人看着字条，泪水不住的流下来，哭声也在这狭小的屋子里响起，仿佛这哭声才是真正心中的祭奠。

宁宁在家里呆不下去，受不了家里到处都有妈妈的影子。

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妈妈在宽慰自己，只要闭眼，就能看见妈妈的音容笑貌。

宁宁好像能看见妈妈在床上咬着牙忍受病痛，也能看见妈妈戴着花镜在计算医药的花费，还能看见妈妈流着泪写下这绝笔。

这影像不只是在宁宁脑子里，还在家里的各处。只要在家里，这份苦就挥之不去。

爸爸说：

“宁宁，你心思最重，你走吧，和花花回学校去，那里有你的生活。别在家了。”

“爸爸你呢？”

“我整理一下妈妈的遗物，然后我得出去走走，我在家里快喘不过气来了。”

“爸爸，你去我学校吧，我们在一起。”

“不了，妈妈不在了，牵挂没了。我要找一个寺庙住一阵子，你好好生活。”

“你计划去哪里呢？”

“在青浦山，有一个高僧，那年我和妈妈曾经拜访过他，他说我有佛缘。我想去他那里。”

“爸爸，你不是想出家吧？”

“我是有这个想法。妈妈是我一世的牵挂，如今这个牵挂已经没有了，我不知道是解脱还是另一重的等待。我在这世间除了你就再没有想法了。你好好活。”

“爸爸……”

“对了，你的30万还没来得及花，我明天给你转过去。你好好对花花姑娘。”

“你别这样，爸爸。”

“就像你妈妈说的，宁宁，别怪我，每个人有自己的路，本来我想帮你，但是我的心力已经全耗光了，以后就靠你自己吧。你原谅爸爸吧。”

“爸爸。”宁宁泣不成声，双膝跪下，抱着爸爸的腰，不住的摇晃着爸爸，而爸爸无声的流着泪。

花花已经哭得无法说出话来，这一家人太惨了，前些日子自己看到的温馨，今天就变成家破人亡。

自己妈妈被害时，爸爸也是一付落魄的样子，她感觉，妈妈死了，这家也就散了。

这家的样子，原来就是爸爸妈妈自己都在时才算是一个家，少了任何一个人，这个家就没了。

宁宁无法说服爸爸改变主意，便和花花告别爸爸。

这一别，就是各奔一方，谁知道哪年哪月能再见面呢？

宁宁把妈妈留下的字条要了来带在身边。这是妈妈留给自己的最后念想了。

宁宁和爸爸挥手再见，从此，这世上唯一能和自己在一起的就只有花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