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你想不想当皇帝

御史台哪一年不得检举燕王十次八次的？

有意义吗？

这时候皇帝松开手，气喘吁吁地补充了一句：“哦！还有善缘县的那小艾，你不是跟他走得近吗？还为了他来京城活动？他也会死！”

程大路浑身一颤。

他缓缓起身，站直身子，双眼炯炯的看着皇帝。

皇帝没有因为程大路无礼的目光动怒，而是呵呵一笑，“怎么？想好了？”

程大路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转身，然后一点一点的坐在了龙椅上。

  程大路屁股刚刚沾到椅子皮儿就噌的弹起。  可是这时候，一只大手按在他肩膀上。  很沉！  很重！  程大路感觉肩膀生疼，几乎碎裂。  “坐着！朕叫你坐着！你就坐着！”  “陛下，臣不敢！臣不敢啊！”  “你是朕的儿子，有什么不敢！”  轰！  程大路整个人都傻了。  自己……竟然是皇子？  难怪这么多年一直不知道父亲是谁！  难怪这么多年母亲一直没有改嫁！  难怪家中没有任何营生，却始终钱财不断！  难怪……  原来自己是庶出的皇子！  这时候，皇帝从桌案上拿起一个小册子。  “这是宗人府留存的玉册，上面详细记载了你的生辰，还有你刚出生时采集的手印、足印。”  程大路颤抖的接过玉册，缓缓打开，然后摊开手掌与上面的手印比对。  玉册上的手印很小，但掌纹非常清晰，与自己的掌心比较之后，的确有七八分相似。  至于足印……  程大路知道，肯定不会错了。  “我的名字是……赵公路？”  皇帝长吸一口气，“没错！朕初登基，皇后不能生育，后宫华贵妃势大，其他妃嫔但凡有身孕，都会被其殴打责罚，轻则胎儿不保，重则一命呜呼。你……你生母……”  皇帝没有仔细叙说，但程大路已经明白了皇帝想要说的话。  “得知你出生，朕很是高兴，可是朕不能公开你们母子的身份，否则，你会死，你母亲也会死，跟你们相关的所有人都会被抹去存在。”  之前，程大路还会怨恨自己父亲。  生而不养，甚至从未出现过。  可是现在，程大路终于明白。  “陛下……”  “还叫陛下？”  “父……父亲……哦不，父皇……”  “还是叫父亲吧。”  “父亲……”  程大路感觉自己的嘴唇在震颤，这种震颤传递到面颊，又沉入心底，一种前所未有的触感在身体中荡漾开来。  “父亲！华贵妃……”  “世人都以为华贵妃是普通百姓出身，对吧？”  程大路虽然不关注宫中这些事情，但当今皇帝是谁，当今太子是谁，当今太子是谁生的……  这些最基本的信息还是知道的。  “难道华贵妃还有其他身份？”  皇帝疲惫的叹了一声，然后在龙椅上坐下。  龙椅很大，两个人坐也很宽敞。  “我儿啊，你是不是觉得，当皇帝就唯我独尊，至高无上了？就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  程大路很想点头说是。  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天底下所有人也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看到皇帝脸上凄苦的表情，程大路缓缓摇了摇头。  “父亲……难道还有什么人能威胁到您吗？是权臣，还是外戚？又或者世家门阀？”  “不是！都不是！”  程大路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存在能让皇权忌惮到这种地步。  “我儿啊，皇帝叫天子，在皇帝上面，还有一个老天呢。”  “老天？”  “是啊！一群自称天道的人，操弄天下，天子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  “还有这事？”  “对！他们叫道门！”  “父亲，您现在应该不怕他们了吧？”  皇帝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为父也不知道，因为为父没有跟他们正面交锋过。”  看到程大路脸上的凝重，皇帝又说道：“可是为父这辈子都在为剿灭道门未雨绸缪，为父组建秘谍司，探查天下各州郡。为父兴建仓廪府库，贮藏粮秣财货。为父整顿吏治、打击豪强、救助贫困……为父把明君能做的一切都做了！”  “父亲，您是明君！”  这一点，程大路是由衷的。  眼前这位皇帝兢兢业业一辈子，没有一天的享受，是少有的明君、仁君。  “可惜啊！为父连道门是谁、在哪都不知道。你说可笑不可笑……”  程大路忍不住说道：“不可能吧？孩儿听说，云王之女云无疆曾在道宫修行……”  “幌子而已，那里面就是几个寻常的道士。为父追查过，但是一无所获。”  程大路忍不住问道：“父亲，道门是如何影响朝政的呢？”  “为父十岁那年，跟着太后一起上山烧香祈福，在问卦时，道观的道人问我，想不想当皇帝。”  听到这话，程大路浑身一颤。  他突然感觉屁股下面的龙椅有点扎得慌。  皇帝手掌按在程大路肩上，将其压在龙椅上。  “那时候，为父年少无知，想也不想就说想。道人又问，想什么时候当皇帝，为父说明天。然后，为父跟随太后回宫时，父皇便急病不起，当晚就没了。”  这……  程大路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可是皇帝还沉浸在自己的会议中。  “当时有太子，还有其他几个成年的皇子。他们每一个都名声在外，而为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十六皇子。没出身、没名望，也没有能力。皇位怎么轮都不可能轮到为父。”  程大路手掌摸着身下的龙椅，缓缓说道：“可最终，坐江山的是父亲您？”  “是啊！满朝文武，一致同意为父继承大统，一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说到这，皇帝缓缓起身，绕着龙椅转了一圈。  “你不知道，为父第一次坐到这个椅子上的时候，连路都走不动，是太后把为父抱上来的。听着满朝文武山呼万岁，为父心中没有任何激动，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  程大路浑身战栗。  他很想说，自己现在也是无尽的恐惧——哪怕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皇帝再次抬手按住了想要起身的程大路。  “为父十五岁时，恰好一个道士到宫中做法事，他告诉为父，姑苏谢家有女，贤良淑德，可立为后。”  “可是……父亲不是说皇后不能生育吗？这个道人不是坑害父亲吗？”  皇帝笑了笑，“为父当时有些叛逆，所以没有听道人的，而是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结果皇后不能生育。为父又接连纳了许多嫔妃，全都不能生育。直到一个道人进宫做法事，再次提起姑苏谢家女子。”  “嘶……”  程大路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就有了华贵妃进宫？”  皇帝苦涩的点了点头，“是的！华贵妃进宫后，所有的一切都好了起来，接连有嫔妃诊出喜脉。可是没等为父高兴，便无一例外出了意外。从那时起，为父就明白了了道门的存在，也明白了道门的强大。”  “他们……真的可以废立君王、操持天下、改朝换代……”  程大路久久不能平静。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皇帝讲述的事情，说过的话语。  “父亲……太子殿下是华贵妃所出，如果有道门庇护……他怎么会……”  “ 那个逆子咎由自取！”  见皇帝不想说，程大路也就不敢问了。  “父亲，道门同意孩儿登基吗？”  皇帝转头看着程大路，目光一点点锐利起来，就像两根钢锥，直刺心灵。  “我儿……你……想不想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