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年轻人要有热血

那小艾带着尉迟钊，尉迟钊带着一个大箱子，两人趁夜色来到津门县城外一处小山坡上。

刚要在这里摆开阵势，却发现有一个老汉已经捷足先登。

老汉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仿佛田间地头的老农，可是一双明亮的眸子流动着不同寻常的光辉。

察觉到那小艾两人的出现，老汉点了点头，又转回身去，继续看向远方。

那小艾将手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的打开箱子，摆弄设备。

天文望远镜！

在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存在。

设备并不复杂，那小艾很快就组装完毕，然后选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将望远镜架好。

怀着激动的心情，那小艾眯起一只眼睛凑到目镜前。

可是物镜一端黑漆漆的。

“咦？没有取掉保护罩吗？我明明取了啊！”

那小艾抬头一看，却发现是那个戴斗笠的老汉。

对方也学着自己的样子，眯起一只眼，凑到物镜一端观察。

那小艾咳了咳，“这位……大哥，不知您怎么称呼，有何贵干？”

对方也不尴尬，笑着回答道：“老朽是前方蓟家村的人，来这边看看天、望望气，寻摸寻摸什么时候适合出海。小兄弟也是看天望气的？”

那小艾顿时想起津门县地主士绅们说的话。

本地很多渔民都会观察形象和风云变幻，来判断晴天雨天，避免在刮风下雨的时候出海。

没想到眼前就是一位。

那小艾连忙拱手，“不知大哥观察得如何？”

对方摇了摇头，“看不准啊，不敢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老汉沉吟片刻，说道：“老朽今年五十有六，自打四岁开始，就跟着祖父观星象、察天时，五十多年来风雨不辍。只可惜，老朽资质愚钝，学艺不精，观测天气，十次只中七八次。”

那小艾心中一阵惊讶，光靠观察大自然就能预测天气，这老头也太厉害了。

而且还高达80％的准确率。

要知道，上辈子的天气预报都没这么高的准确率。

于是，那小艾改变称呼，说道：“老先生，想必周围的邻里邻居都很感谢您吧？”

津门县靠海，有很多渔民。

这些渔民都要看天吃饭，这老汉凭着天气预报的能力，肯定德高望重吧。

谁知老汉摇了摇头，“甭提啦！老朽的祖父，一辈子帮着村里人看天，不收一文钱，几十年没出过错。可是有一次错了，几户人家的船没能回来，那些人就整日堵着老朽家门诅咒辱骂。祖父不堪受辱，硬生生气死了。”

“这……”

那小艾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老汉背着手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抻了抻腿，接着说道：“所以呐，从家父开始就不干这一行当了，别人问天气好不好，老朽就看不准。别人问天气坏不坏，那就给他说坏。算错了人家最多骂一声晦气，可是算准了，那些人都是敲锣打鼓送牌匾。你说奇怪不奇怪？”

那小艾闻言哈哈一笑，“老先生说的是啊。这世俗中人真是奇怪，做了一辈子好事，只做了一件坏事，所有人都批判他，说他晚节不保。可如果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做了件好事，所有人都夸赞他，说什么浪子回头。”

对于老人的遭遇，那小艾是深表同情。

除了同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这也给那小艾提了一个醒。

自己在善缘县的影响力很大，尤其是自己一直以来主持的土地公信仰，已经走入千家万户。

盖房子的人每次破土动工前都要摆香案，上贡品，祭祀土地公。

这是千百年来留下的老传统。

现在，修路的施工队也一样。

除了他们，推独轮车跑运输的人也开始祭拜土地公。

因为他们常年出门在外，善缘县境内很多岔路口都有土地庙，一些偏僻背人的地方也有土地庙。

之前在荒郊野岭露宿总觉得心里寒战，可是在土地庙周围露宿，就特别踏实。

再然后养马的拜土地公，养猪的拜土地公，养鸡的拜土地公。

求一个五畜兴旺。

开当铺的拜土地公，开酒楼的拜土地公，开客栈的拜土地公。

都是因为在那小艾的土地公保平安铺子里投了钱。

想求一个风水绝佳，身体康健。

之前火锅宴相亲大会，那家村撮合了自家和其他家的年轻人上百对，婚后全都夫妻和睦，孝敬公婆。

最重要的是家家有喜，在善缘县都传为美谈，于是无论求姻缘的还是求子的，也都开始拜土地公。

现在那小艾又开办女校，收容那些被父母贩卖的女童，教她们手艺，给她们婚配，顿时成了许多女性心目中救苦救难的神仙佛陀。

可是那小艾明白，自己不能出错！

自己只能一路胜利！

一旦自己失败，哪怕只有一次，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将会成为自己最真实的写照。

想到这，那小艾再次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面前老汉。

老汉也恰好抬起头，与那小艾目光相汇。

“老先生，晚辈受教了。”

“嗨，老朽就是随便说说，发发牢骚，你可别往心里去，也别被老头子这话影响了心境。年轻人啊，就得有朝气，有热血，有积极奋发的闯劲儿干劲儿。年轻时候就老气横秋，到老了怎么办？”

老汉生怕自己一番话把那小艾带进沟里，连忙解释。

那小艾毕竟有两辈子的经历，经历生死，见过浮华，哪能被三言两语影响。

“呵呵，老先生，见过星辰大海的人，不会蹲在臭水沟边自怨自艾的。”

老汉瞬间脸色不好看了。

这年轻后生，自己好好劝他，他怎么还嘲讽人呢。

说自己没见过世面咋的？

自己见过的多了去了！

那小艾见老汉腮帮子高高鼓起，眼角也一跳一跳的，顿时哈哈大笑。

“来，老先生，让你看一看。”

“看什么看？这黑窟窿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那种把戏？”

那小艾摇头说道：“不！说是开天眼也不为过！”

老头嘴上不信，脚下却很诚实，一步步朝着天文望远镜挪过来。

那小艾教导老汉怎么使用。

随即，寂静的山头上传出一声尖利的嘶吼。

“哎呦我滴妈呀！”

“这是什么神仙宝贝啊？”

“看东西怎么看得这么清啊？”

“那就是星星吗？长那样啊？”

“月亮呢？月亮在哪？我想看看嫦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