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不为五文钱低头

双木茶馆烧了几次播放器后，不敢再自己搞了。

他们倒是想找那小艾买，但是拉不下那个脸，低不下那个头，只能就此作罢。

双木茶馆也想过其他办法，比如挂画。

不用播放器了，直接将画好的画挂在墙上，幕后配音讲解。

可是这种表演形式干巴巴的，没一点氛围，而且对面喜马茶馆的播放器每天都在播放不同的节目，双木茶馆这个就有点相形见绌了。

最重要的是，播放器的画纸轻薄，挂墙上的卷轴画粗大笨重。

光是挂画和取画都累得够呛，最主要的，不雅观。

弄了几天，也就不再弄了。

“可恶！一群废物！还说什么工匠世家、鲁班传人，一个小小的木匣子都做不好，真是废物！”

林大公子骂骂咧咧许久都不停歇。

双木茶馆掌柜的在边上垂手而立，额头上满是汗水，却不敢擦拭。

他只希望自己变成透明的，不存在的，免得被大公子注意到，引来雷霆怒火。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你！我的金牌大掌柜，来来来，你说说，现在怎么办？怎么把对面的茶馆干倒？”

“大公子，这个……老朽也无可奈何啊。无论经营、管理、宣传、服务，老朽自认为都超对面不止一筹，可问题，对面茶馆……”

“对面茶馆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说出个所以然来啊！怎么着？说不出来了？就这也金牌掌柜？我看你是镀金的吧！”

如果是其他什么，掌柜的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林家大公子质疑自己的专业，这就不能忍了。

“大公子，说话要讲理啊！咱们摸着良心说话，对面那家他是茶馆吗？哪家茶馆像他那样？放眼天下，有一个算一个，你说说哪家茶馆像他们？连锁茶馆、自助茶馆、保温茶桶、机械钟表、播放器……现在又来了个真香面！”

“等等！你说什么？”

“老朽说他们搞连锁！搞自助……”

“不是，最后那个！”

“真香面？”

“对！什么是真香面？”

掌柜的咳了咳，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呛死。

他心中生出一种“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感慨。

这位大公子的脑回路真是清奇无比，总能注意到旁人注意不到的东西。

“就是一种面条，干巴巴、皱巴巴的，放到碗里，用开水冲泡，然后撒进去一些烘干的蔬菜、盐巴，再念一段据说能让食物更加美味的咒语，就可以吃了。现在喜马茶馆里面都卖开了，大家都说那是神仙吃的东西。”

林家大公子闻言，顿时“咕咚”咽了口口水。

“去，给本公子……”

本来想说买一份的，但是碍于面子，又把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掌柜的倒是知趣，连忙给自家公子搭梯子。

“大公子，不如这样，老朽派几个机灵的小伙计，乔装打扮一下过去刺探情报。其实也不难，咱们应该能模仿出来。”

“哼！”

听出自家公子的不满，掌柜连忙改口，“模仿是不可能模仿的，咱们得超越，得超越他们！”

“嗯！对，这才对！”

很快，小伙计就回来汇报战果了。

“掌柜的，这就是那个什么真香面，您瞧瞧，就是这东西。”

“知道了，你下去吧。”

“掌柜的，这面不便宜呐，一个要三文钱，两个五文钱。”

“行了行了，还能少得了你的？”

掌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然后一摸兜尴尬了。

没装钱。

准确说是没装零钱。

他堂堂一个掌柜，身上装的都是碎银子和银票，哪里会装着五文钱。

“你先等着，我回头给你。”

小伙计心中暗骂：回头是哪天？

这摆明了是不想给自己。

掌柜的还有管理层是林家从青州带过来的，但最底层的小伙计是本地招募的。

小伙计以前在茶馆听书的时候就听过官场上那些吃拿卡要之类的。

于是他拱手作揖：“谢掌柜赏，谢掌柜赏！掌柜升官，掌柜发财！掌柜赏一个，一帆风顺，掌柜赏两个，白头偕老，掌柜赏三个……”

还别说，这小伙计跟装了扩音喇叭似的，声音那叫一个大，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掌柜的没想到对方这般无赖，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忍着肉疼，从兜里掏出来一块碎银子塞到对方手里。

“行了行了，赶紧忙去吧！”

小伙计想看看手里的银子有多大，可是掌柜的握着他的手把他往外推。

吃过太多亏上过太多当的小伙计立刻留神了。

以前听其他年纪大的伙计说过，有些无良奸商用掺了铅的银子作假。

“掌柜的，我得看一眼。”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万一你拿假银子糊弄我怎么办？”

这一说，掌柜的不乐意了。

做生意，最在乎的就是名誉，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跟邻家大公子刚起来。

“老夫八岁洗碗，十岁跑堂，干了十八年升掌柜，又在柜台站了二十年！你也不去青州城打听打听，老夫可曾有缺斤短两？可曾有弄虚作假？可曾有以次充好？”

小伙计才不管那么多，“这里是善缘县！不是青州！”

“小县城还想跟青州比？你知道青州城是什么地方么？”

“青州城那么好，你怎么不呆在那享福啊？来我们善缘县干什么？”

掌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放肆！”

“放肆怎么了？大不了让我也卷铺盖滚蛋啊！”

说完，小伙计摘下胳膊上的毛巾，脱了褂子，卷巴卷巴丢到掌柜怀里，然后二话不说扭头走了。

“你……你……你放肆！”掌柜的抱住毛巾和围裙，追在小伙计身后蹬蹬蹬下楼。

“老夫干了一辈子生意，从未见过你这班烂泥扶不上墙的！老夫看你聪明机灵，给你一番造化，还想着干个十年八年提拔跑堂当个小管事，没想到你是这般朽木不可雕也！为了区区五文钱与老夫争执，你真是鼠目寸光！鼠目寸光啊！”

小伙计走到门口，转头说道：“十年八年才当个跑堂？你以为我稀罕啊！”

掌柜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啊颤的，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双木茶馆大堂中，有人对小伙计的背影指指点点，说这人错过了大机缘。

“林家的饭碗，那可是铁饭碗啊，只要端上了就一辈子吃喝不愁。这人真是眼皮儿浅。”

“可不是么，为了区区五文钱，值得么？”

“别人想端上这个饭碗，花五百文也未必顶用。”

但也有人佩服小伙计的胆气。

古有大圣贤，不为五斗米折腰。

今有小伙计，不为五文钱低头。

掌柜又骂咧几句，直到人都没影了，这才拎着真香面去找大公子汇报。

林家大公子随口问道：“这真香面，售价几何？”

掌柜的心中正有气，随口骂道：“就这两块面饼子，花了老朽五两银子！真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