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再不吃菜都凉了

房贷在善缘县悄然诞生，并且迅速蔓延开来。

与上辈子人人喊打不同，这辈子的房贷竟然成了穷人们感恩戴德的好事。

不知多少人在感谢那仙师，说是那小艾跟燕云钱庄谈判，给大家争取到了一个切实的福利。

众多乡村纷纷申请房贷，请求那家村的施工队为自己修筑圆楼。

那种有玻璃窗，有暖气的圆楼。

如果是上辈子，放出去这么多贷款，都可以开香槟庆祝了。

然而事实相反。

燕云钱庄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

甚至有种吃断头饭，上菜市口的感觉。

金五爷强作镇定，“大家伙忙了一整天了，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众人看了一眼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锅，相顾无言。

作为善缘县最新的时尚，火锅在上流阶层流传开来。

而且人们渐渐发现了火锅最大的好处。

那就是不怕菜凉了。

金五爷连忙改口，“好了好了，先请那仙师给大家讲两句。”

这种时候，金五爷明显力不从心。

不得已，只能把肇事者那小艾推出来。

看到那仙师出现，众人瞬间来了精神，慌忙坐直身子。

还有几个对那家村比较了解的，啪啪啪鼓起了掌。

“兄弟，你拍手干什么？”

“那仙师手底下的店铺、工人都这么干。”

“哦，我也拍两下。”

众人卖力的拍手，掌心都麻木了。

耳边全都是雷鸣般的掌声，脑袋都晕乎乎的，一时间反倒忘记了恐惧、担忧。

那小艾双手平伸，压了又压，这才平息下来。

“好了好了，我说着，你们吃着，再不吃锅都烧干了！水不要钱，木炭不要钱吗？”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那小艾说道：“我们现在的业绩已经很不错了，几乎整个善缘县，每个村子都向我们申请了房贷，或者有意向向我们申请房贷。这是一笔惊人的业绩啊！”

可是这话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可，包括金五爷在内的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即便勉强夹菜也味同嚼蜡。

那小艾随便点了一个人，“你来说，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人愣了一下，用手指着自己，左看看，右看看。

发现左边和右边的人都在看着自己，瞬间弹簧般蹦了起来。

“那仙师，小人……小人不担心，那仙师让小人怎么做，小人就怎么着！那仙师让小人全村人都住上新的圆楼，小人这条命就是那仙师的了！”

那小艾看了一眼金五爷。

手底下的人这么明目张胆改换山头，姓金的什么反应啊？

然而，金五爷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切，眉头都没皱一下。

事实上，金五爷恨不得当场跪下，向那小艾效忠。

这钱庄大掌柜的职位太烫手了，能甩出去该多好啊。

自己只用跟在后面摇旗呐喊就是，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那小艾又点了几个幸运观众，然而无一例外，全都打鸡血似的，一通拍胸脯赌咒，以后就跟那小艾混了。

那小艾连忙摆手。

“停停停！大家听我说！你们的顾虑，我也知道，就是怕钱庄放不出那么多款子，后面没现钱，钱庄关门大吉，你们一个个都没了饭碗。”

众人都没说话。

但众人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那小艾说对了！

刚开始，大家在为自己的村庄和家族谋福利时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谁要是不给自己乡里乡亲谋福利，连王八蛋都不如，回到老家肯定要被绑在祠堂门口吊着打。

所以，捞好处时大家都是奋勇争先。

可是随着申请房贷的村庄越来越多，大家伙终于意识到不妙。

钱庄是有钱，可钱庄的钱也不是无限的。

再这么放下去，钱庄里就真的一文钱都不剩了。

那小艾说道：“大家放心吧，钱会有的！但不是今天！现在大家只管吃好喝好！”

说完，那小艾举杯敬了全场，然后放下酒杯离场。

身影消失在屏风后的瞬间，众人长长的舒了口气。

嗅觉回归，众人只觉得饭香扑鼻，饥肠咕噜，于是纷纷涮菜，吃菜。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那么多干嘛！

反正天塌了也有那仙师顶着！

另一边，金五爷也悄无声息的绕到屏风后，亦步亦趋的跟着那小艾。

“那仙师，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这全家老小，可就全指望您啦！”

在自己的地头上得罪青州林家不要紧，大不了就是自己给林家赔罪，了不起项上人头。

可是跟着那小艾这么一番操作，总号那边是往死里得罪了。

这么多钱放出去，要是收不回来，别说自己，一家老小也得受到牵连。

那小艾淡淡说道：“我收到的消息，你们总号派下来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如果不放手一搏，估计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金五爷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明天叫几个道上的朋友，把他打发走！”

“不！不用上手段！把账本摆他面前就是了！”

次日一早，几驾马车在燕云钱庄门前停下。

车厢门打开，两个小丫鬟立刻撩起衣摆，双手交叠，趴伏在地上。

随即，一只白净如新，一尘不染的靴子伸了出来。

踩在小丫鬟背上试了试力道。

小丫鬟鼻翼动了动，小脸涨的红扑扑的，但是身板岿然不动。

中年男子踩着两个小丫鬟的脊背走下来，正好落在红地毯上。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善缘县的分号么？生意不错啊！可过来借钱的怎么都是些穷酸泥腿子呢？他们能还得起么？”

此时钱庄里全是申请房贷的村长、里正、族长。

虽然一个个都拿出了自己最板正笔挺的衣服，可还是掩饰不住乡土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在某些人看来就是贫穷、卑贱。

这种人一般是不可能走进钱庄的，他们根本没有抵押物，也不会有偿还的能力。

金五爷低头哈腰的迎上来。

“小人金五，见过上使！”

来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金五爷，“听说我亲爱的侄儿在你这受了委屈？”

金五爷瞬间头大如斗。

“上使，这是误会……误会啊……”

“什么误会？我仔细打听了！所谓的那仙师，就是你一把捧起来的吧？是你把他拉进了善缘县上层圈子，也是靠着这个圈子关系，他建立起了土地公保平安的商号。他开业的时候你亲自去捧场，还送了他一个小跟班，那小跟班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名角啊！”

“上使，不是这样的啊……那种小跟班，我这里还有十个八个，上使喜欢，都送给上使就是。”

“行了！别废话了！吃饭就免了！我也没兴趣和你一起吃饭，直接交接账目吧！”

话音刚落，立刻冲进来一队人，每一个手中都挎着小算盘。

金五爷也不再废话，而是手一引：“上使，账簿都已经准备好了，请过目！”

“嗯！去吧！”

一群账房立刻坐到桌子两边，摆开算盘噼里啪啦。

很快，一本又一本账簿被核算完毕。

“账目没问题！”

“正常！”

“没有疏漏！”

金五爷一直呵呵的笑着，上使的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

他是来查账的，说白了就是找事的！

如果不能揪出来一些事情，不是显得自己无能吗！

“主人，有问题！”

“主人！我这里也有问题！”

“主人，我这里有大大大大问题！”

听到这一连串的声音，上使终于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查！仔细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贪墨钱庄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