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早十年相遇多好

那小艾肯定不能暴露自己的《暴富宝典》，于是转移注意力，将云无疆引到自己的冶铁小作坊。

“这里是我们村的工匠房间，跟饭堂相对着。以后两边的炉灶都会连着锅炉，只要点火就会有热水，可以向村子里所有民房供应热水、暖气。而且还会有开水供应，可以提着水壶、水桶过来自取。”

那小艾在心中默默补充道：将来能制作真空瓶胆了，家家户户有暖水瓶，就更方便了。

云无疆点了点头，“这个设计倒是不错，整个村集体供应暖水、暖气，比家家户户分开烧水更省工、省料。圆楼这个设计，不仅有利于军事，也同样有利于民生。值得大力推广。”

燕云之地到了冬天就会特别寒冷，普通人家都是烧柴、烧炭取暖。

可是一来有火灾隐患，二来会中碳毒，每年都要发生很多意外事件。

其他地方都是老百姓穷苦，每年都有冻死人。

云州没听说冻死人的，反而每年都有烧死的，中碳毒死的，而且比其他地方更多。

想到这，云无疆感叹道：“如果能在各州郡推广圆楼这种居住方式该多好。民众安居乐业，内不惧贼，外不惧匪，百代无忧！”

那小艾奇怪的看着云无疆。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和寻常女人不一样。

只字不提肥皂和玻璃器皿，就算对羽绒服感兴趣，也是出于军需考虑，而非为了美。

她下的订单也都是独轮车、圆楼这种有利于民生，也同样有利于军事的物品。

所思所想也都是国家大事，而不是衣服、饰品、化妆品之类的。

那小艾忍不住怀疑，这个女人芯子里是不是藏了一个男人的魂儿。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跟自己挺配的。

看了一眼工匠作坊里堆放的煤炭，云无疆说道：“饭堂只有饭点才烧火，其他时间点没有热水。工匠作坊与之相反，饭点休息，其他时间烧火。正常情况下，就是全天有热水、暖气。不过，这个热水和暖气你打算怎么供出去？”

那小艾说道：“使用铜管，在二楼回廊中铺设一圈，这个主要供水。再将铜管接入每个房间，使用暖气片发散热量。这些东西在圆楼设计之初就考虑过的，只是没有合适的铜管，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替代产品，一直没能付诸实践。”

云无疆嗤笑一声，“不是没有合适的铜管，是价钱太贵，造不起吧。”

那小艾尴尬。

这时代，铜就是钱。

民间经常有融化铜镜、铜盆之类的铜制品，将其铸造成铜钱的。

想想供水供暖工程耗费的铜管尺寸，再想想铜的价值。

这根本就是用钱铺出来的。

“铜价太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替代产品。只能等。”

那小艾现在用的是陶瓷，用来供洗漱的水和排生活污水是没问题的，但供应热水有点问题。

一是保温不行，离饭堂近的地方还好，离的远的根本就没什么热量。

二是漏水，陶瓷材料密封不行，只要有点沙眼和裂缝，必然导致漏水，隔三差五出问题。

就算没有漏水，也会渗水，房子里潮气大。

那小艾也想过用铁，使用合金解决锈蚀的问题。

但是又回到盐铁官营这个话题，寻常小老百姓根本搞不定，想都不用想。

最便宜的就是塑料，只是眼下石油工业还没起步，都没有化工的概念，塑料制品无从谈起。

“问题总会解决的，而且随着圆楼越来越多，利润空间会越来越大，利益驱动下自然有能人异士琢磨这些问题。”

云无疆一想也是。

随即话题一转，“普通村庄每天吃饭，饭堂自然要生火。可他们未必每天都开炉冶铁炼钢吧。”

那小艾反问道：“农具肯定要经常保养和修理，还有一些钉子、马蹄铁之类的小物件，都可以自己动手打造。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让百姓们熟悉铁匠活，积累铁匠的知识，顺便也能降低某些物品的成本和价格。”

云无疆觉得那小艾话里有话。

她修长的蛾眉微微蹙起，随即脑子里灵光一闪。

“你说的是，甲胄？”

那小艾连忙摆手，“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郡主不要诬陷好人！”

云无疆根本不在乎那小艾是不是这么想的，她只在乎一件事——这件事有没有实现的可能。

“军中所用武器价格不菲，但甲胄价格是武器的二十倍、五十倍，甚至百倍。我朝虽然富庶，但也仅仅是保障人人有武器，却不能保障人人有铠甲。甲胄只能普及到军中将领级别，很多基层士官都没有披甲的资格。”

那小艾自然是知道这个的。

但他还是装作懵懂，一脸诚恳地问道：“为什么啊？”

云无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解释道：“因为成本！跟你刚才说的铜管是一个道理。”

“我朝军备中使用的甲胄大致分为纯皮甲，外面刷上数层生漆塑型，以及增强防御。也有小片皮革涂以生漆，串联制成甲胄。”

“也有一些在皮甲上缝制竹片、石片、硬骨片增强防御力的，更进一步就是缝制金属片，后来皮质内衬和外面的札片分离，这就是札甲。”

“此外我朝军中还有锁子甲，就是以铁环串联，制成的甲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铁布衫。”

皮甲就不用说了，有皮子就能制作，成本低廉，但防御也不高。

两个光膀子的人，持刀互砍，基本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如果一人穿着甲胄，毫不客气的说，杀对面十个，自己一滴血都不掉。

官府不禁民间拥有刀剑，甚至不禁止民间拥有弓弩，却严禁民间收藏甲胄，违者以谋反论处。

可见官府对甲胄的重视程度，也足以证明甲胄在战争中的强大作用。

那小艾说道：“札甲和锁甲都涉及到金属冶炼。前者是无数札片串连而成，后者是无数铁环串连而成。也就是说，百姓无需掌握太多工艺，只要能打造合格的小铁片或者小铁环即可。官府可以统一采购，然后编织出成品铠甲即可。如此一来，官府节省了九成的制甲时间，也节省了三分之二以上的制甲成本。”

“何止是三分之二！？”云无疆眼睛中光芒闪烁，“我云州盛产煤铁，冶铁成本低廉，只是苦于运输不便，无法将煤铁运送出去。如今有了轻巧方便的独轮车，煤铁资源能走入家家户户，换成札片、铁环返回军营，军中多了甲胄，民间得了实惠，真正做到了强兵富民啊。”

云无疆转过身，用审视的目光重上上下下打量那小艾。

“若是早十年遇到你该多好，那样的话，我父兄就不会死于沙场了。”

那小艾连忙谦虚，“十年前，我才四五岁，只会玩泥巴。”